本期人物:李琖(音同盏),60后,重庆老炮,“墨莲”茶室老板。老李潜习书法、篆刻至今已三十余年,自得个中三味。其人性情旷达,不拘小节,颇有晋人遗风。喜人称其为“老李”,厌人称其为“李老”。初夏时节,老李做客原来网,讲述了他那些“平淡”的故事。
望不断的天涯
想找老李,不用预约。换言之,预约也没用,因为他的生活节奏永远都很随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到他那家很不好找的“墨莲”茶室,端杯安坐,该出现的时候,老李自然就会出现。
“昨晚和一个新结识的朋友聊得兴起,到早上六点半才睡。”老李说得很平常。两个人,一杯茶,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声色犬马,这种似乎只会存在于那个已经消逝的年代的共剪西窗,在老李的世界里却还是常态。
健谈,源自老李丰富的人生阅历。半个世纪里,老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做过设计、美工、销售、记者,玩过摇滚、打过架子鼓、拉过小提琴、学过摄影……那是他聊不完的巴山夜话,也是他望不断的天涯。
花了很长的时间,老李才明白,所谓天涯,不在远方,而在此心。领悟之后,就是回归。“现在的状态,才是我最快乐的生活。”有清茶一杯不断,知己两三常往,写一幅字,刻一方印,老李的幸福平淡实在而触手可及。
写不完的明月
家风使然,老李自幼学习书法。欧柳颜入手,再临兰亭……接受的是最正规的书法教育,成就的却是一个最草莽的书者。几十年来,老李一直拒绝被体制内的“艺术”招安,有机会进入书法家协会,他放弃。有机会获得官方评奖,他拒绝。就连题材,老李也是从心所欲,某夜家有硕鼠而未捉得,老李怒而坐起,奋笔疾书张献忠的《七杀诗》。顽童心性,可见一斑。他的书法源自内心,所以也只表达内心,他的书法长于草莽,所以从来不登庙堂。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明月亘古,书道亦是无尽。老李从未追求过书道的极致:“过犹不及,那是天才才可能到达的境界,我只是个平常人,写字和喝茶一样,都只是为了表达、舒缓、平复自己的内心,观自在,得安乐。”所以他现在几乎只写两种字体,一是行草,是为放;二为篆书,是为收。张弛有道,从容不迫。
停不下的刀
老李有一憾事,体质特殊,不能饮酒,所以无论生活还是创作,他都只能以茶代酒。近十年来,提笔捉刀,老李总有茶相伴。“酒可醉人,茶亦可醉人,兴味到处,水亦可醉人。”似醉非醉的感觉,让提笔捉刀的老李神采斐然。
提笔的老李,是形而上的。拿刀的老李,才更接近于他的本质。对老李而言,写字是为了养心,篆刻才是真正的随性。不大的店铺里,随意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方印石,“朋友来了,看上哪块,想好内容,我就给他刻上。再盖在一起,闲来无事赏玩,就好像每一个知己在我生命里留下的足迹。”
老李刻印,重金石气,长于篆隶,尤喜冲刀。作品斑驳浑穆,渊雅华滋,有一股直击人心的风韵蕴含其中。老李刻印,从不择时地,兴之所至,刀之所至。“大千世界,突然就被浓缩为方寸之间,人的精气,刀的锋芒,都可以刻入石头,印在纸上。这就是机器雕刻不可替代的价值,也是篆刻真实的意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另外一个老李:一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凝神静气、心无旁骛的老李。一个以手艺人自诩、自豪、自得的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