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PayPal：从电商支付到一站式金融生态
（一）全球领先的第三方支付平台
PayPal是用户量仅次于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全球领先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截至2021年第四季度，公司拥有4.26亿活跃用户和商户账户，近一年处理总交易金额达到1.25万亿美元，每分钟交易数量达40006笔，业务覆盖超200个市场，支持25种货币支付。
图1. 全球第三方支付平台用户量（百万）
PayPal为消费者和商户提供数字和移动支付及一系列衍生服务。PayPal的服务可以从客户和服务两个维度来划分。客户维度分为2C和2B两大类；服务维度分为支付产品和衍生产品两大类。PayPal旗下的支付产品包括：PayPal、Venmo、Xoom、Braintree、Zettle和Hyperwallet等。其中向消费者提供的服务包括：数字钱包、付款、P2P个人转账、跨境转账等；向商户提供的服务包括：支付网关、商业贷款等。PayPal旗下的衍生产品包括：PayPal Credit、BNPL with Pay in 4、PayPal Working Capital/PayPal Business Loan、Simility和Honey等。其中PayPal Credit和BNPL with Pay in 4向消费者提供信贷服务，相当于蚂蚁集团的花呗；PayPal Working Capital/PayPal Business Loan向商户提供信贷服务，相当于蚂蚁集团的网商贷和微众银行的微业贷。Simility是向商户提供的风险管理工具，Honey是同时面向消费者和商户的电商优惠平台。
图2. PayPal致力打造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综合平台
表1. PayPal核心业务概览及类比国内业务/公司
（二）核心产品：支付的六个核心产品
面向消费者，PayPal提供两款支付应用PayPal和Venmo，其中Venmo具有社交属性，此外Xoom提供跨境支付。面向商户，Braintree提供收单服务，Zettle提供线下支付设备，Hyperwallet提供机构支付服务。
1、PayPal：类似于支付宝的双边网络支付平台
PayPal同时提供C2B和P2P业务，为超过3.92亿消费者和3400万商户提供双边网络支付平台。旗下全新“超级应用”钱包已于2021年下半年上线，目前已有约一半的PayPal用户下载并使用了“超级应用”钱包，它整合了支付、信贷、投资等诸多金融工具于一体，类似于蚂蚁集团旗下支付宝，核心功能目前包括：
加密货币购买、持有、转账与结算：PayPal于2020年10月与Paxos Trust Company, LLC合作在美国上线购买、出售及持有加密货币业务，PayPal于2021年第一季度开始支持加密货币结算业务。目前PayPal支持以最少1美元购买四种加密货币：比特币、以太坊、莱特币和比特币现金。加密货币的转账等服务是不收费的，但在购买和出售加密货币时，会根据购买数量收取从1.50%到2.30%的价差，对于1~25美元的交易收取0.5美元的基础服务费。在使用加密货币支付结算时，PayPal会根据当期汇率转换成法币，收取一定的换汇价差。
先买后付：类似于支付宝旗下的花呗业务，截至2021年四季度，PayPal在澳大利亚、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日本（Paidy）、英国和美国上线BNPL服务，其中新墨西哥、北达科他、密苏里、南达科他、威斯康辛、内华达、罗德岛或任何美国附属群岛（US Territories）的居民目前无法使用。除日本（Paidy）地区以外，约1220万消费者和120个商户接受先买后付，先买后付全年交易达5000万笔，交易金额达79亿美元。
账单支付：消费者可以在PayPalApp上订阅绑定水、电、煤账单。支付方式包括借记卡、银行账户、PayPal账户余额等。
二维码支付：消费者可通过扫描商家二维码达到无接触付款的目的。
未来公司还计划增加储蓄、股票投资等理财功能。
2、Venmo：具有社交属性的P2P移动支付平台
Venmo主打P2P移动支付业务。Venmo原隶属于Braintree，于2013年被收购一起并入PayPal，是PayPal旗下主打P2P业务的移动支付软件。“Venmo”一词由拉丁文“vendere”（“卖”）和“mo”（“移动”）组合而成，意即移动支付。
Venmo为支付赋予了社交属性。用户不仅可以通过Venmo分摊房租、车费，还可以在节日给好友赠送礼物等。此外用户可以在Venmo上分享转账记录，好友可以点赞、评论。基于社交网络的裂变属性，Venmo官网数据披露，截至2022Q1，用户数量已超8300万，主要是千禧一代（即1980和1990年代出生的人），目前该业务仅支持美国地区使用，全美渗透率超25%。
除了P2业务（Send&Receive）以外，Venmo还提供C2B业务。Venmo在2016年推出Pay with Venmo，用户可以在支持PayPal的商户进行结账。2016年Venmo与Bancorp银行和Mastercard合作发布实体借记卡，2020年Venmo与Synchrony银行合作推出信用卡。此外，2021年上半年Venmo新增加密货币业务，支持购买、持有和出售4款加密货币（比特币、以太坊、莱特币和比特币现金）。
3、Xoom：为消费者提供跨境汇款服务的平台
Xoom为个人用户提供面向161个国家和地区的跨境汇款服务。Xoom于2015年被PayPal收购，个人用户可以通过银行账户、借记卡或信用卡支付，收款人可选择送货上门、现金领取或直接存入银行账户的方式收款。跨境汇款的费用根据币种、汇款金额、汇款方式、收款方式来计算。Xoom暂时不支持商业汇款。
4、Braintree：移动电子商务收单方和网关
Braintree为商户提供电子商务收单方和网关服务。PayPal于2013年以8亿美元收购Braintree。服务对象全面，在与包括Airbnb、Uber、Facebook Messenger、GitHub在内的大型商户合作的同时也向中小机构提供服务。服务范围超过45个国家和地区，接受币种超过130个。商户可以接受的支付方式包括：PayPal（无需单独与PayPal设立合同）、Venmo、信用卡、储蓄卡、ACH转账（Automated Clearing House，一种美国银行账户见常见的转账方式，支付成本较低）、当地流行的支付方式（Bancontact、iDeal等）、其他钱包（Apple Pay、Google Pay等）等。
5、PayPal Zettle：线下硬件设备提供商
PayPal Zettle为商户提供硬件包括小型读卡器、终端和全套POS设备和一系列配套服务。iZettle是一家瑞典的移动支付公司，于2018年被PayPal收购。商户在一次性支付设备费用后，仅需按消费者支付方式按比例支付相应费用，餐饮商户需要支付每月每个iPad29美金的费用。2021年第二季度，PayPalZettle在美国上线。
6、Hyperwallet：机构支付技术提供商
Hyperwallet通过全栈技术帮助中小商户、大型企业和大型平台向全世界各地的收款人进行大规模支付。包括发送工资、退款、赔偿等。支持24个币种支付，支付范围涵盖115个国家。
（三）衍生产品：含信贷在内的七个产品
PayPal为消费者提供两款信贷产品——PayPal Credit和BNPL with Pay in 4，为商户提供两款信贷产品——PayPal Working Capital和PayPal Business Loan。与此同时为商户提供风险管理工具Simility，并为消费者和商户提供电商优惠平台Honey和退货解决方案Happy Returns。
1、PayPal Credit：无需缴纳年费的虚拟信用账户
与普通信用卡相比，PayPal Credit不需要缴纳年费，也没有实体卡，并可实现快速借款。PayPal Credit前身是Bill Me Later，2008年被PayPal收购后更名为PayPal Credit。在用户获得PayPal Credit的信用认证之后，信贷服务会自动添加到PayPal账户上，用户可以在所有接受PayPal支付的网站或商家使用PayPal Credit付款。若用户能在规定日期内还款则无需支付利息。2017年11月，PayPal宣布将其美国消费信贷应收款项组合出售给Synchrony Bank （“Synchrony”），出售于2018年中完成。在接下来的十年， Synchrony成为PayPal Credit融资在美国的独家发行商，而PayPal则从Synchrony拥有的消费者应收款项组合中获得分成。而国际消费信贷业务则由PayPal旗下各地子公司独立运营。
2、BNPL with Pay in 4：先买后付
BNPL（Buy Now,Pay Later；先买后付），是对消费信贷的补充，并不向消费者或商家直接收费，而是通过刺激消费提升单个账户消费笔数或提升总体消费金额。BNPL是PayPal于2020年8月推出的业务，2021年TPV达到79亿，BNPL拥有超过1220万个人客户和超过120万商户。目前Pay in 4支持购买价值为30~1500美元的商品，购买时仅需支付25%的首付，剩下的75%分三次付清，每两周付一次，商家会收到扣除服务费后的全款。消费者无需支付利息，申请时可能需要软信用检查，但不影响消费者信用评分。目前使用BNPL的消费者转化率明显提升，人均消费笔数提升了21%。由于BNPL集成在PayPal钱包中，是Branded支付方式，PayPal可以获得更高费率。
3、PayPal Working Capital：针对商户的营运资金贷款
PayPal Working Capital是为PayPal商家提供的营运资金贷款。具有PayPal Business或者Premier账户超过90天并且PayPal销售额达到一定数量的商家可申请PayPal Working Capital。美国的贷款由WebBank提供，PayPal可以向WebBank购买相关应收款项，其他地区贷款由PayPal子公司提供。PayPal根据商家的营收来决定贷款的最大额度。与一般银行贷款不同的是，商户仅需分批支付一笔固定费用（未披露APRs），后期不再收取定期利息，费率由以下三个因素决定：贷款金额、商户选择的还款比例、商户的PayPal账户历史记录。申请贷款时商户会选择按照销售额的一定比例自动偿还贷款。销售额越高，还款速度越快。若没有销售额，商户只需每90日内至少偿还贷款总额（借款+固定费用）的5%或10%，通常在9-12个月内偿还。与一般银行贷款不同的是，PayPal Working Capital在最初放贷时收取一个固定费用，后续不再收取定期利息。这项业务不涉及信用检查，所以不会影响信用分。
表2. PayPal Working Capital与传统信贷对比
4、PayPal Business Loan：金额更大的商户贷款
PayPal Business Loan与PayPal Working Capital十分相似，出借人都是WebBank，不同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提供定制化条款，可选择不同的贷款金额和期限，金额从5000到500000美元不等，合同期限在3-12个月不等。
第二，还款方式不同。PayPal Business Loan每周会自动从银行账户扣取一定款。
第三，前者申请贷款所需文件更多并且贷款获批的时间较长，批准后下一工作日到账，相比之下PayPal Working Capital可在数分钟内到账。
5、Simility：风险管理平台。
Simility是PayPal旗下为商家提供风险管理的平台。Simility拥有业内领先的风险管理技术。旗下自适应决策平台，帮助商户和金融机构在不影响消费体验的同时鉴别并阻挡欺诈行为。
6、Honey Science：优惠券平台
Honey Science是PayPal旗下优惠券平台。通过浏览器服务，聚合并自动使用各种线上零售商的在线优惠券。Honey利用海量数据和个性化技术为每位用户量身定制独特服务，通过价格跟踪、降价清单、浏览优惠商品等为消费者提供优惠的网购产品，同时为商户提供营销方案。
7、Happy Returns：退货解决方案服务商
Happy Returns是PayPal旗下退货解决方案服务商。消费者无需打包或打印运输单即可直接使用二维码在指定地点退货，退货服务在全美288座城市设立超过3800个网点。
二、商业模式：基于双边网络的金融生态
（一）业务模式：基于双边网络提供支付及衍生服务
PayPal构建了一个连接3.92亿消费者和3400万商户的全球化双边支付网络，并提供一系列支付相关解决方案。
图3. PayPal核心支付解决方案和产品
核心支付业务分为两类：C2B线上支付和P2P转账汇款。横跨电子商务、移动支付和跨境汇款。在核心的C2B线上支付中，PayPal（含Braintree）主要为线上商户和线下中小商户提供收单与网关服务，为消费者提供对商户的支付服务。当消费者选择使用PayPal账户支付时，整个支付环节，包括支付网关、收单服务和清算均由PayPal完成，资金在商户和消费者的PayPal账户中流转并定期与双方开户行进行清算。
衍生服务围绕支付业务展开，包括为消费者提供信贷产品、投资工具和消费工具，为商户提供商业贷款、库存管理和营销工具等。
图4. PayPal双边网络支付流程
（二）服务生态：“支付网络+衍生服务”构筑金融生态
以支付为入口，通过为消费者和商家提供一站式金融服务构筑金融生态。数字支付业务是标准化业务，核心壁垒是通过赢得用户心智持续扩大用户规模，以规模增长对抗持续的费率下行。如何赢得用户心智，关键是要通过服务解决消费者和商家的核心痛点。
1、消费者
消费者的核心诉求
基础服务：提现费率低、支付安全便捷。由于C2B支付本身不收取C端费用，主要成本为提现成本。支付的便捷性和安全性是最基本的诉求。安全性包括控制三个方面的风险：支付失败风险、资金损失风险和信息泄露风险。
衍生服务：场景和服务。广泛和高频的支付场景是培养用户使用习惯、占领用户心智的主要手段，另外，衍生的增值服务也是提高用户粘性的有效工具。
PayPal针对消费者的解决方案：
基础服务：便捷性方面，PayPal超级应用和Venmo同时支持C2B和P2P支付业务，以及多种支付方式。其中，C2B支付覆盖范围包括大部分线上商户，欧美头部的1500的零售商户中75%的商家支持PayPal结算；通过Zettle布局线下零售网点；通过与Visa的合作接入支付网络扩大支付范围。安全性方面，通过大数据与自身算法相结合，大幅降低支付相关风险，并结合消费者保护计划和设立行业标准来提升品牌信任度。
衍生服务：PayPal针对客户痛点不断推出新的服务，并将这些功能整合在PayPal超级应用中。具体包括：丰富的信贷产品、加密货币投资，以及包括退货平台Happy Returns和优惠券平台Honey在内的购物相关衍生服务等。另外，通过Venmo社交平台拓展线下场景，提高用户粘性。
2、商家
商家的核心诉求：
基础服务：较低的使用门槛和手续费率、支付安全便捷。
衍生服务：包括用户引流、精准营销、增值服务三个方面：一、用户引流：扩大用户覆盖面，提升用户流量，降低单位获客成本；二、精准营销：通过用户精准画像，降低用户交易门槛，提升转化率，降低营销成本；三、增值服务：通过提供金融服务和运营服务等衍生业务，提升商户运营和管理效率。
PayPal针对商家的解决方案：
基础服务：手续费率方面，2021年8月调整费率后，不论是选择使用信用卡或借记卡在Braintree提供收单服务的平台上支付，还是使用PayPal和Venmo二维码支付的费率都低于竞争对手。由于二维码无需额外购买支付设备或POS系统，有效降低商户使用门槛，使得该支付方式在美国迅速铺开。安全性方面，通过Simility风险管理和商户保护计划保障交易安全。
表3. PayPal与竞争对手费率对比
衍生服务：据Nielsen的统计数据，选择PayPal结算能为商户带来28%的付款转换率提升、19%的计划外消费提升和13%的复购率提升。
用户引流：截至2021Q4 PayPal拥有超过3.92亿用户，通过接入PayPal支付网络，能显著扩大商户的用户覆盖面，Venmo的社交属性能为商户带来免费的广告效应。
精准营销：旗下Honey可以基于PayPal庞大的数据资源进行用户洞察，然后通过商家优惠（Store Cash）、动态广告（Traffic Booster）等工具帮助商户实现精准营销， 提高用户转化效率，节约营销成本。
增值服务：通过向商家提供PayPal Working Capital/Business Loan等多种信贷工具、 运营监测工具、库存管理工具等，提高整体运营效率。
（三）盈利模式：支付创造收入，衍生服务提升粘性
支付业务创造 90%以上的营业收入。PayPal主要基于消费者和商户在PayPal旗下的支付平台（例如PayPal、PayPal Credit、Venmo、Braintree、Xoom）的交易额，按照一定费率收取交易费，这就是PayPal的交易收入（Transaction Revenue）。2021年PayPal交易收入在营业收入中的占比为92.24%，较上年同期下降60bps。
PayPal的支付业务涵盖C2B和P2P，费率根据不同的资金来源、国家地区、业务类型和货币种类来确定。核心的线上C2B支付业务根据支付方式不同有两种收费模式：
Branded支付方式：消费者直接通过PayPal账户向线上商户支付。PayPal支付方式包括BNPL、PayPal Credit和Venmo旗下B2C（Pay with Venmo、Venmo Card等）。上述支付方式中，资金在消费者和商户的PayPal账户中流转，除向资金来源例如ACH和发卡行支付一定交易成本外，PayPal承担了清算、收单和网关等职责。
Unbranded支付方式：消费者采用其他支付方式向PayPal（含Braintree）提供收单和网关的线上商户进行支付。上述支付方式，由于要对外支付清算费等额外费用，费率低于Branded支付方式。
PayPal于2021年8月开始区分美国地区Branded和Unbranded的商户费率。将Unbranded线上支付费率下调至2.59%+0.49美元，以提升其在收单领域的竞争力。Branded线上支付的费率上调至3.49%+0.49美元，因双边网络带来的高转化率对商户具有吸引力。
图5. PayPal收入结构拆分
表4. 部分支付方式商户所需支付费用
衍生服务创造接近10%的营业收入。其他增值收入（Other value added service）主要源于公司从PayPal借贷服务中获得的利息、支付网关费用、合作获得的分成、向消费者和商户提供Paydiant产品和其他服务收取的服务费等。
衍生服务在提供稳定收入的同时，提升交易金额并加固竞争优势。以信贷服务产品先买后付Pay in 4和PayPal Credit为例，不仅为PayPal带来利息收入，而且因分期付款解决消费者资金需求而提升交易金额，又因使用PayPal旗下支付方式而巩固双边网络效应和提升盈利能力。
自2013年以来PayPal增值服务收入增速逐年趋缓，并在2019年和2020呈现负增长，随后在2021年迎来28%的同比增长。2021年的增长主要源自于与Synchrony的合作收入增长和美国薪酬保护计划的费用收入增长，此前的下滑主要由于利率下降导致的消费者账户利息收入下降，信用损失增长、新增贷款下降、还款延期允许导致的贷款利息和费用下降。
以规模经济性抵御费率下行和研发支出增长，营业成本率震荡下行。2019-2021年公司Non-GAAP营业成本分别为136.41亿、160.66亿和190.67亿美元，近两年营业成本保持约18%的增速。尽管由于公司加大用户拓展力度和研发投入，以及因Braintree和Venmo利润率较低业务规模增速较快，以及利润率较高的eBay占比下降导致总佣金率（营业收入/交易额）和交易佣金率（交易收入/交易额）自2016年以来逐年下降，但是由于规模经济性，营业成本率仍然保持震荡下行，2019-2021年分别为76.76%、74.89%和75.15%。除近年来为吸引新用户导致的销售及营销开支费率上行外，其他费率均因规模经济性和风险控制能力而下行。
PayPal营业成本包括：
交易费用（Transaction Expense）：主要为接受消费者支付资金来源的成本，包括支付给处理机构（如清算组织Visa）和金融机构（如发卡行）的费用。一般情况下，借记卡、信用卡的成本高于银行转账（ACH）和内部渠道（PayPal、Venmo或PayPal Credit）。此外跨境交易的成本也会高于境内交易。
交易和信贷损失（Transaction and Credit Losses）：交易损失主要包括消费者和商户保护计划、诈骗和退款产生的成本，信贷损失主要指消费者和商户的应收贷款风险。
客户支持和运营（Customer Support and Operations）：主要包括全球客户运营中心成本、产品交付相关成本、支持商家和消费者保护计划的成本。
其余还包括销售与市场营销、技术研发、一般行政管理、重组和其他费用。
图6. 2014-2021年PayPal营业成本构成及同比增速（Non-GAAP）（百万美元）
稳定的盈利能力创造了充足的自由现金流，支持公司兼并收购。自上市以来，PayPal产生上百亿的自由现金流，支撑其收购多家初创企业，在稳固市场地位的同时，不拓展新业务和构建全球网络。2020年和2021年用于收购和战略投资的资金高达38亿美元和31亿美元。被收购和战略投资的公司大致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是拥有独特技术或服务的公司，用以拓展公司业务范围。第二种是海外中小企业，用以拓展全球市场，扩大客户规模。
三、护城河：“数据+科技+生态”优势叠加
（一）用户：以支付为入口奠定庞大的用户基础
初创期PayPal通过激进的用户推荐计划迅速打开市场。成功推荐一个新用户，推荐人和新用户都可获得5-10美元的奖励，通过激进的用户推荐计划，PayPal用户数从1999年12月的1万增长至2001年9月的1000万。由于无论商家接受消费者PayPal付款，还是消费者向商家的PayPal账户进行支付都需要注册账户，PayPal通过用户增长成功实现客户转化。
依托eBay场景持续扩大客户用户规模。2002年PayPal被eBay收购并成为其官方支付服务商。2002年eBay业绩高速增长，一季度交易额达31亿美元，相比2000年同期增长73.5%；在此期间，PayPal超过60%的交易额来自于以eBay为首的线上拍卖网站。依托eBay场景优势，PayPal逐步构筑双边支付网络，获客成本低至0.04美元/新账户。自此用户数量步入良性增长轨道。
衍生服务不仅提高用户活跃度，而且提高用户粘性。随着超级应用的推出和衍生金融产品的上线，2019-2021年活跃账户分别为3.05亿、3.77亿和4.26亿，对应CAGR为18.18%，虽然净活跃账户增加相比疫情峰值有所下降（由于2021年四季度检测到并移除450万非法账户），但2021年户均交易数创新高，平均每个用户交易45.42次/年，同比增长11.02%。
图7. 双边网络效应成就活跃账户快速增长（百万）
在用户数量和交易频率双重增长的情况下，公司2021年第四季度交易额高达3395.30亿美元，全年交易额达1.25万亿美元，分别同比增长22.54%和33.10%。2013年收购Venmo，Venmo每年总交易量的增速远超于PayPal整体交易量的增速，使得总交易量中Venmo交易额占比逐年提升。但随着疫情好转，2021年PayPal整体交易额增速有所放缓，逐渐回归疫情前的增速水平。跨境交易占比从2020年的16.56%下降至2021年的15.65%，主要原因是Venmo的蓬勃发展使得美国本土市场交易量大幅上涨。Venmo目前仅覆盖美国本土。
（二）优势：数据洞察与科技结合带来持续竞争优势
截至2021Q4，PayPal庞大的支付网络连接超过3.92亿消费者和3400万商户，并与多家银行、卡组织和监管者保持深度合作关系，积累了海量的用户行为和交易数据。这是用户洞察的基础，公司通过自主研发算法，帮助商户实现精准营销和风险管理。具体体现在：
1、支付授权率持续提升
2020年末，PayPal全球Branded支付授权率在过去三年中提升超过300 bps，新用户授权率提升600 bps，而且还在不断提升。
支付授权率是商家提升收入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支付授权率是指商家交易中成功授权的比例。尽管消费者在认证失败后，可以尝试不同的支付方式，但很多消费者会选择放弃订单。凭借强大的数据集、机器学习、人工智能、网络令牌化、与支付网络和发行方强大的合作关系，以及关联数字钱包中不同的资金来源，PayPal的支付授权率持续提升。
网络令牌化（Network Tokenization）：即通过使用独特的令牌（Token）替代原有银行卡进行交易验证。网络令牌化可以提升银行卡的生命周期、卡储存、安全性，提升卡的品牌价值，增进与客户的信任关系。PayPal是早期采用网络令牌化的公司，现在已经是全球最大的网络令牌提供商，在全球主要市场拥有超过1.25亿令牌化银行卡（2020年4月数据）。PayPal通过批量令牌化（Bulkto kenization），可以显著提升带宽和网络效率，节约发卡行的信息处理时间。
数据科学、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PayPal机器学习模型，结合历史数据和交易变量，帮助预测消费者的卡是否会被拒绝，如果被拒绝，则通过定制化的体验保障交易正常进行。比如，更换支付方式、签订3D安全协议、通过输入CVV以证明身份安全等。通过上述定制化体验，可提升授权率60-240 bps。如果还是被拒绝，则建议更新银行卡信息。
2、有效降低欺诈风险
PayPal的机器学习算法能有效地抵御大规模的非法交易。
据Juniper Researc预测，全球商户因无卡交易欺诈在2019-2023年间将损失合计1.3万亿美元。机器学习和实时决策能帮助区分欺诈交易，例如卡盗刷。机器学习的效率取决于它所学习的数据集。由于PayPal的双边网络效应可以聚集大量的交易数据，因此能够产生有效的风险档案数据。2018年PayPal收购Simility，Simility的自适应决策平台帮助世界领先的金融服务、电子商务和支付处理公司提高防欺诈能力，最大限度地减少欺诈损失，提高运营效率。具体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数据智能：有助于提供更准确和有效的欺诈检测。Simility的DeviceRecon分析超过350个原始信息，其中包括浏览器、手机、桌面和网络属性等，通过模糊匹配算法为每个设备创建独特的指纹。结合历史地理位置、设备风险信号和众多其他数据进行分析，并使用交易数据进行数据增强。
大数据驱动机器学习：平台内置了基于UI的商业智能和简洁的操作界面供企业使用，Simility的高级机器学习让企业可以灵活使用自己的监督或无监督模型。
有效决策：为帮助企业减少人工审查，并通过集中精力处理高风险事件来提高运营效率，Simility提供身份验证系统。复杂身份验证利用包括内部和外部、历史、设备、位置和行为智能在内的各种数据源，以实现实时自动接受或拒绝验证。
稳固的链接分析/可视化功能：Simility通过链接分析、数据可视化功能和交叉分析，帮助数据分析师通过深入挖掘数据点之间的连接，发现潜在可能预示欺诈行为的数据结构。仪表板可以根据业务的独特需求进行定制，提供动态的、高层次的智能概览。
（三）竞争：通过与VISA合作共赢，利于行稳致远
电子支付与传统支付利益相关方之间存在利益冲突。传统支付利益相关方主要包括卡组织和传统商业银行。对清算组织来说，由于第三方支付公司可以绕开以Visa和Mastercard为首的清算组织与银行直接合作，所以对其构成一定威胁。对传统商业银行来说，当消费者使用第三方支付软件时，商业银行无法通过第三方平台获得相关的交易数据而第三方平台可以通过不断积累的用户数据形成用户画像，精准地向客户推送所包括支付、信贷、理财在内的综合金融服务。
Visa与PayPal合作，不仅避免直接竞争，而且通过优势互补实现共赢。2016年Visa与PayPal在美国达成战略合作，并于2017年扩展至欧洲和亚太地区。战略合作达成后，PayPal不再鼓励消费者使用ACH转账（自动清算系统支付，通常交易成本更低），并优化Visa在PayPal中的支付体验，使其与其他支付方式平等，并且PayPal会像正常收单方一样提供相应交易数据。作为回报，VISA将合作延伸至Visa Digital Enablement Program（VDEP，Visa数字支付启动计划为Visa的合作伙伴提供获得令牌化技术的渠道，从而实现在手机或其它设备上的安全支付），使PayPal能够覆盖可受理Visa支付的实体零售店，并且给予PayPal一定的经济激励措施。2020年，Visa与PayPal扩大合作范围，通过PayPal、Braintree、Hyperwallet和iZettle产品解决方案，扩展其全球白标签Visa Direct支付服务。PayPal利用Visa Direct提供的实时支付能力（实际时间取决于收款机构和地区），实现更快的国内和跨境数字支付。符合条件的PayPal客户可以通过Visa Direct将资金从PayPal、Xoom 和Venmo账户转移到特定Visa卡上。
对VISA来说，由于PayPal不再鼓励客户使用ACH作为资金来源，VISA降低了竞争产生的交易额流失，并通过将业务渗透入PayPal的平台中，覆盖自身客户更多的消费场景。对PayPal来说，通过接入VISA支付网络，可以覆盖更多的线下交易场景，引入更多流量。虽然交易成本有所提升，但基于交易额获得的激励可以实现一定的补偿。
四、PayPal对中国支付行业的启示
尽管中国与在欧美金融监管环境、互联网金融发展基础、商业模式选择、竞争格局演进上存在诸多不同，但是在以满足用户需求为目标的商业运营上，却有诸多可资借鉴的经验。可以用拿来主义的方法，尝试解决今天中国支付行业面临的问题。
首先，来看三个问题——场景生态互联互通的影响、网络信贷与商业银行权责关系、数字人民币对支付产业的影响。
（一）场景生态互联互通的影响
国内支付机构间互联互通踏出第一步，未来流量分配格局或有松动。对于国内第三方支付行业而言，在监管推动下，支付机构间互联互通已踏出第一步。目前腾讯旗下微信生态与阿里旗下淘宝生态均已与银联云闪付深度合作并实现互联互通，双方也对对方一定程度放开了链接入口。综合当前监管重点看，监管部门在努力平衡好鼓励发展和防范风险的关系，强调各参与方能够公平竞争。其一，在反垄断的背景下，部分封闭生态场景与支付方的固有捆绑存在解绑可能，生态联盟也可能被动松动。其二，尽管尚存在风险管控、收益分成、数据隐私保护等多轮博弈，但在多部门联合推动下，大型互联网平台彼此开放场景是大势所趋，若触及核心场景，流量分配和支付份额格局或有松动，可能会对现有支付行业格局产生影响。
PayPal与eBay的“脱钩”对国内第三方支付巨头有一定借鉴意义。支付宝之于淘宝就如同PayPal之于eBay，两者在发展初期都依赖于电商生态的流量供给，从数据价值和财务价值来看，PayPal的选择对支付宝具有借鉴价值。从数据价值即交易额层面来看，尽管粗略估计2019年阿里巴巴为蚂蚁提供5.15%的支付金额，低于eBay为PayPal提供的8.71%交易额，但若仅考虑商业交易额和个人交易额（蚂蚁的交易额数据包括商业交易、个人交易、金融交易，其中金融交易金额较大）占比将显著高于5%。从财务价值即收入层面来看，在2020年上半年，蚂蚁与阿里关联交易收入占蚂蚁数字支付与商家服务收入的17.45%，PayPal交易收入中eBay相关收入占比15%。可见PayPal和蚂蚁集团在2020年之前都对单一生态具有较高依赖度。
1、PayPal与eBay的案例：
eBay早在2002年就收购了PayPal，并在2015年将其分拆上市，上市时双方签署了为期5年的运营协议。协议中写明PayPal将继续处理eBay的所有交易，包括Branded（PayPal自有支付方式）和Unbranded（例如信用卡，借记卡等），并且在所有情况下，买家都将向个人卖家的PayPal账户付款。此外，协议中还包括了两条重要的补充条例：在合约期间，PayPal不得作为MOR（Merchant of Record，即经金融机构授权并负责处理消费者信用卡和借记卡交易的实体）与世界上其他的交易市场合作，否则eBay有权成为MOR；在合约生效三年后（即2018年），合约允许eBay处理其选择的两个测试区并作为MOR处理支付业务且金额不超过总GMV的5%，在合约的第五年，这一比例会上升到10%。
2018年，eBay与支付处理公司Adyen签署协议，后者成为eBay平台的首要支付处理合作伙伴。同时与PayPal签署新协议，将其PayPal Branded服务至少延长至2023年7月。这也就意味着2020年合约结束后，Adyen会代表eBay处理信用卡和借记卡等业务，而且买家不再向卖家的PayPal账户付款，款项则会经过eBay处理进入卖家银行账户。而PayPal仍会作为一个“次级”支付选择（与Google Pay和Apple Pay类似）。
此次合约的结束意味着双方解绑，各取所需。对于eBay而言，可以通过和Adyen合作将支付流程整合到自身电商生态中，以提供更流畅的支付体验，获得更多的数据洞察，并且相对支付成本更低。PayPal则保留了业务中比例最高、最有利可图的Branded部分，另外，运营协议限制了PayPal与世界上大规模和快速扩张的商家合作，此次合约的结束使PayPal正式成为一个完全中立的第三方平台，相比于增速缓慢的eBay市场，与大型平台合作拓展了PayPal的业务成长空间。
尽管由于非eBay业务Take Rate（收入/TPV）较低，拉低了整体Take Rate，但非eBay业务发展迅猛，这正负面影响有望于2022年底逐步消化。截至2021年四季度，eBay业务分别占PayPal交易额和收入的3%，相较上年同期分别下降了300bps和700bps。由于近年来PayPal核心业务拓展迅速，与eBay解绑对PayPal交易额影响较小；由于eBay业务的Take Rate显著高于PayPal其他业务，使得PayPal总收入增速仅为13%，显著低于非eBay业务收入22%的增速。预计PayPal的用户有一半将继续选择使用PayPal结算，eBay对PayPal的影响将于2022年底消化。
2、对中国的启示
目前中国第三方支付产业在反垄断监管要求下，实现互联互通是大势所趋。由于中国第三方支付业务从服务于自身生态起家，海外扩张受到贸易和货币的局限，所以不仅业务重心在国内，而且主要围绕自身生态打造闭环。可以预见的是，大势所趋的互联互通不仅会打破第三方支付账户之间的壁垒，各巨头也有望相互实现品牌露出。例如支付宝向云闪付、微信支付开放；拼多多向微信支付、支付宝、QQ钱包、花呗开放等，生态壁垒打破之后，第三方支付平台将发挥各自优势，比如支付宝发挥2B能力和强大的执行力，微信支付发挥高频的流量池优势，美团支付发挥线下运营优势，以此来黏住用户。
从PayPal与eBay脱钩的案例来看，激烈的竞争环境有助于激发各支付平台的创造力。互联互通在打破既有竞争壁垒的同时，也打开了更大的成长空间。只不过由于中国公司海外扩张受限，成长空间远没有PayPal大，各平台通过服务升级固住现有流量是当务之急。从发展趋势上看，最终将形成少数超级平台与若干特色场景平台共存的竞争局面。
（二）网络信贷与商业银行的关系
美国完善的监管体系为网络信贷打下了基础。美国消费信贷发展时间较长，成熟的征信体系、不断完善的消费信贷法律法规构建了较为成熟的监管框架。与传统金融机构类似，金融科技企业依照其实体机构、产品类型在州和联邦层面都会受到相应的监管。
美国征信体系：美国最早的征信机构成立于1860年，目前拥有三家主要的个人信用机构Equifax、Experian和TransUnion，基本囊括了美国各层次消费者个人征信信息。此外，美国还有400多家区域性的、专门收集个人经济背景数据的信用报告公司。全面的征信覆盖为信贷机构的放贷决策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美国消费信贷法规：美国在1916年颁布《统一小额信贷法》；1960年颁布《诚实借贷法案》；1968-1969年，美国颁布了《统一消费信贷法典》和《消费者信贷保护法案》，对信息披露、信用报告机构、利率范围、信贷催收、消费权益保护等方面做出了具体规定；此外，美国还颁布了《公平信用报告法》、《平等信贷机会法》、《公平债务催收业务法》等，全方面保障消费者权益，并在2010年颁布《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个人消费者保护法案》，对消费信贷进行强化监管，新设消费者金融保护局。
1、PayPal与银行合作的案例
从地域来看，PayPal覆盖本土信贷业务，并通过子公司覆盖海外信贷业务。对于消费信贷业务，美国本土业务由Synchrony发行，澳大利亚信用卡业务由花旗集团提供，欧洲信贷业务由卢森堡银行子公司提供，其余地区业务由PayPal持有当地金融牌照的子公司提供。对于商户信贷业务（PayPal Working Capital/Business Loan），美国本土业务由WebBank（FDIC联邦保险存款公司成员）作为出借方，美国以外业务通过PayPal卢森堡银行子公司和其他子公司提供。
从合作模式来看，PayPal通过提供流量获取分润，合作方全权负责账户管理。以美国本土消费信贷为例，与PayPal合作的Synchrony作为独家发行方全权负责美国PayPalCredit账户，有权获得消费者信用报告和其他信息，包括就业和收入，并据此评估申请资格。PayPal通过提供流量获取分润，并有权购买一定的应收款项。若偿还率低于一定界限，PayPal则需要向Synchrony支付一定的费用。
从商业模式看，PayPal采取轻资本的运营模式，在实现一定程度风险转移的同时，将资源用于开展新业务。消费信贷和商户贷是PayPal重要的飞轮之一。快速扩张的信贷业务也加重了PayPal的资金负担和相关风险。2017年PayPal宣布向Synchrony出售68亿美元的消费者信贷组合，自此不再购买与美国消费贷款相关的应收款项。此次出售使其消费贷款应收款项从2016年的51亿美元下降至2017年的3.26亿美元。PayPal曾表示，随着其先买后付贷款组合增长，未来可能将其出售。PayPal与Synchrony的协议使其保持轻资产商业模型，降低信用风险的同时，释放出原本用于自主消费信贷的资金，将其投资于核心业务（例如加速产品开发）、回馈股东（返还资金）、收购兼并，以及海外项目拓展等，提高资本利用效率。
2、对中国的启示
目前中国已将征信机构纳入市场化监管范畴，从美国发展经验来看，这是消费信贷业务发展的基础设施。《征信业务管理办法》（征信新规）不仅扩展征信范畴，而且将替代性数据和以“信用评分”等名义对外提供的服务纳入监管，并要求个人征信业务持牌经营。目前已有百行征信和朴道征信两家市场化个人征信机构，2021年11月26日钱塘征信牌照申请已获得受理，有望成为第三家市场化个人征信机构。尽管数据合规边界仍有待明确，但补足制度和监管短板，沿着市场化方向发展的路径日渐清晰。
蚂蚁微贷业务品牌隔离已经启动，助贷模式有待重塑，PayPal的经验具有借鉴价值。蚂蚁是互联网消费金融整改的先行者，蚂蚁消金自有品牌与商业银行合作业务品牌隔离已经开始启动。整改目标是蚂蚁消金使用“花呗”和“借呗”品牌，助贷使用“信用购”和“信用贷”品牌。蚂蚁微贷有三种业务类型，分别是自营（100%自有资金出资）、联营（上限30%自有资金出资+70%合作银行出资）和助贷（100%合作银行出资）。其中，自营和联营可以使用“花呗”和“借呗”品牌，助贷使用“信用购”和“信用贷”品牌。由于蚂蚁消金目前资本金只有80亿（增资至300亿尚未获批），无法承接（我们测算）1.5万亿的消费信贷规模，大力发展助贷，更多使用“信用购”和“信用贷”品牌是必然选择。在如何处理与合作银行之间的关系，重塑助贷模型是蚂蚁集团微贷业务发展的关键。PayPal的运营经验值得借鉴。
（三）数字人民币与加密货币
从PayPal经验来看，加密货币交易可以提高用户粘性，增加交易量。近年来海外支付服务商纷纷布局加密货币交易业务。2018年Block旗下Cash App上线了比特币交易功能，2020年和2021年PayPal和Venmo也分别上线了加密货币交易功能。与先买后付类似，加密货币这类衍生工具在丰富产品生态的同时，为公司带来了收入增长。由于加密货币具有投资属性，将其加入支付应用功能后，可以有效提升消费者使用频次，减少用户流失，增加用户粘性。据PayPal披露，加密货币交易客户在使用该功能后，登录PayPal的频次是使用该功能前的两倍。当客户出售加密货币头寸时，他们将账户余额用于商业交易的比例是普通账户的两倍。由于支付服务商通常对加密货币的买卖都会收取一定手续费，因此高交易额为支付服务商创造了利润。参考Block披露的年报数据，2021年比特币交易收入由2018年的1.67亿美元增长至100.13亿美元，虽然该项业务毛利率远低于其他业务，但由于规模增速快，2021年为Block创造了2.18亿美元的毛利，同比增长124%。
中国尚未为加密货币提供服务。2021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等10部委联名发布了《关于进一步防范和处置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的通知》。同日，国家发改委等11部委也联名发布了《关于整治虚拟货币“挖矿”活动的通知》。通知中明确将虚拟货币相关业务活动归为非法金融活动，并强调金融机构和非银行支付机构不得为虚拟货币相关业务活动提供服务。
加密货币、数字人民币和数字人民币钱包三者具有本质区别。央行数字货币（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CBDC）是法币的数字化形式，基于国家信用且通常由一国央行直接发行，以代表具体金额的加密数字串为表现形式。我国发行的CBDC被称为DC/EP（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命名为e-CNY，与人民币等价且具有价值特性和法偿性，而加密货币作为一种虚拟资产，没有价值基础，也不享受主权信用担保，无法保证价值稳定，这是数字人民币和加密货币最根本的区别。而数字人民币钱包是数字人民币的载体之一，不属于货币范畴。
数字人民币通过与第三方支付机构、商业银行合作，有望在提高清算效率，减少支付费率等方面推动支付行业发展。现有电子支付的信息流与资金流分离，资金的转移需清算机构与CNAPS共同完成。而数字人民币支付即结算的特性使得债权转移直接在商户和消费者间完成，打破了原有支付产业链的清算逻辑，有助于缩短支付流程。央行数字货币研究院院长穆长春曾表示：“对于运营机构和服务机构与商户之间的费用，这个问题要通过市场化机制，由双方以市场化的方式来决定。”清算流程的简化或将释放清算侧收益，使商户手续费低于现有电子支付水平，亦或为收单机构提供潜在盈利增长空间。
数字人民币钱包作为数字人民币的载体，在C端支付和B端收单方面短期内都难以撼动第三方支付的地位。具体理由如下：
从B端商户角度来看，第三方支付为商户提供的支付生态和支付全链路解决方案是数字人民币钱包不可替代的。首先，第三方支付平台的用户体量巨大，支付生态能给商户带来可观的流量和转化效果。其次，支付衍生服务也将影响商户的选择。根据艾瑞咨询2019年对受访商户的调研结果显示，85.4%的商户在选择支付平台时，会关注平台所能够提供的增值服务。以支付宝为首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在支付服务的基础上不仅能为商户提供引流和营销价值，还能通过金融服务、运营服务等衍生服务向商户赋能，助力商户发展。
从C端消费者角度来看，数字人民币钱包依托于主流支付方式，支付体验无明显提升，用户缺乏增设账户的动力。目前数字人民币钱包按载体分为软钱包和硬钱包。其中，软钱包基于移动支付APP、软件开发工具包（SDK）、应用程序接口（API）等为用户提供服务。硬钱包基于安全芯片等技术实现数字人民币相关功能，依托IC卡、手机终端、可穿戴设备、物联网设备等为用户提供服务。以数字人民币APP为例的软钱包目前可满足日常支付、转账、充值、收单等需求，而硬钱包则接近现有NFC支付，整体支付体验与现行支付方式接近。在用户心智有限的情况下，缺乏增设账户的动力。
从商业模式来看，第三方支付生态具有较强的壁垒，短期难以撼动。第三方支付在B端商户和C端消费者之间形成较强的双边网络效应。支付宝在支付领域具有先发优势，以支付作为流量入口，围绕用户需求构建了集商业支付、数字金融和数字生活的完整生态链。微信则借助强大的社交功能，从高频场景向支付引流，覆盖虚拟及现实的消费和服务场景，构建完整的生态体系。正如央行数字货币研究院院长穆长春表示：“目前微信、支付宝已经成为了零售支付场景下，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基础设施。”相比之下，数字人民币入局晚，仍处于试点阶段，由于缺乏场景，用户使用习惯的培养成本高，留存率低，短期难以形成规模效应，中长期补贴难以持续。
下面来探讨影响行业长期发展的三个问题——流量红利后时代的发展战略、社交平台的商业价值、市场化并购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四）流量红利后时代的战略选择
PayPal计划将发展重心由用户数量转向用户质量。随着疫情的缓和，PayPal新增活跃用户有所放缓，并且在2021年四季度，PayPal检测到450万非法账户，其中包括为奖金激励创建的账户，以及恶意注册的机器人账户。让管理层意识到用户激励回报有限，单位获客成本正在上升，且客户质量下降。相比之下，尚处于初级阶段的先买后付和加密货币交易显著提高了用户参与度，App用户ARPU达到普通结算用户的两倍，让公司看到了这些产品的潜力。2021年随着超级应用的推出，即使疫情期间用户数量大幅增长，户均交易数量仍然快速增长至45.42，同比增速维持在10%以上。与此同时，先买后付和加密货币交易业务的推广大幅提振了户均交易金额的增速，2021年全年增速均在15%以上，远高于历年以来的增速水平；截至2021年底，户均交易金额达2924.6美元。据此公司将目标调整至拓展用户服务项目，提高用户粘性，提升ARPU，进而提高ROI。
中国第三方支付更早遇到流量瓶颈，增加用户价值是公司发展的重中之重。中国互联网金融发展领先于全球，从用户增长轨迹来看，增速已经放缓，而且监管不再允许使用激进手段获客。海外扩张，受限于国际国内监管环境、货币基础和交易场景，已经错过了黄金发展期。如何深耕中国市场，从用户获取到用户留存，实现从流量模型到存量模型的转换，是摆在每个支付平台面前的难题。PayPal计划通过打造以加密货币投资和先买后付为例增的值服务提升用户粘性，提升客单价，进而提升ROI的策略值得借鉴。
（五）社交平台的商业价值
Venmo起源于解决熟人间转账问题，依靠社交属性拓展千禧一代客群。Venmo从解决熟人之间因吃饭、打车、出游需要分担账单的痛点出发，培育种子用户。由于分担账单需要推荐朋友下载，进而实现病毒式扩张，迅速在美国铺开。Venmo为用户提供了一个分享支付动态、与朋友互动的平台。由于Venmo用户都是熟人，超过90%的交易动态是对朋友开放的，这是朋友之间相互了解的独特方式。用户即使在不支付时也会经常打开应用查看动态，用户参与度很高。Venmo专注于年轻客群（千禧一代和Z时代），以年轻人为种子用户，并持续提供比如自动添加表情等新功能，以提高用户粘性和参与度。
社交属性赋予Venmo独特的商业价值，C端降低获客成本，B端协助商户实现用户触达。Venmo不需要像金融科技公司一样提供一整套服务或强大的产品来获取客户，社交属性使其能在维持较低的获客成本的同时保持较高的用户留存。由于年轻用户是电商平台最宝贵的流量资源，越来越多的巨头例如Amazon、Walmart等与Venmo展开合作。此外，Venmo还提供了商家号，商户可以入驻Venmo社交网络，企业有机会与客户在平台互动，回答客户问题，促成复购或吸引新客户，并通过客户购买付款的动态分享得到流量曝光。
借鉴Venmo经验，将商户融入到社交生态中，有助于释放社交平台的商业价值。微信在2014年以微信红包开局，通过社交高频连接线上线下丰富的场景，已经印证了社交属性强大的商业价值。通过微信经验可以预见Venmo的发展潜力。同时，Venmo经验也让大家看到微信生态助力商户打造私域流量的发展空间。企业微信、视频号等都具有将公域流量引流裂变至私域流量的功能。当然作为微信，最重要的是在商业价值和社交价值之间的平衡术。
（六）市场化并购的价值
PayPal受益于海外成熟的并购环境，通过市场化并购实现产业迭代。金融科技需要长期的用户积累，数据与技术结合需要时间的磨砺，高效的运营需要企业家精神和独特的企业文化。因此，在完全开放的环境中，很难在两三年内创建一家有竞争力的公司，最佳方案是通过并购整合实现产业迭代。但是，市场化并购有很高的门槛，包括海洋法系高效的并购流程、被并购双方完善的公司治理、专业的管理团队和理性的市场定价。PayPal利用欧美市场上述优势，在并购中成功避免了与被并购企业的企业文化冲突和控制权争议，以及被并购企业流量被瓜分、创造力受限等在中国企业常见的一些问题，实现1+1>2的协同效果。
成功的并购整合为PayPal业务发展、地域扩张、技术升级注入持续动力。PayPal将被收购企业的业务融入金融生态的前、中、后台，补足业务短板，完善金融生态。①业务方面，通过收购线上跨境转账公司Xoom、支付平台Hyperwallet、优惠券平台Honey Science、退货解决方案供应 Happy Returns，完善业务体系。②地域方面，通过收购瑞典移动支付公司iZettle和国付宝，分别补足北欧和拉美线下业务短板区域和中国外贸市场空白。③技术方面，通过收购防欺诈公司Simility、加密货币存储技术公司Curv，补足技术短板。
PayPal通过并购战略实现金融生态可持续增长。在保持被收购企业团队和品牌独立性的基础上，将技术、产品、服务、用户与PayPal平台相互赋能，共建生态。以Happy Returns为例，在被PayPal收购后，公司继续为零售商和消费者提供退换货服务，协助PayPal将其原有电商支付平台延申至售后服务，而PayPal则利用自有资源协助Happy Returns扩大商业版图。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