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面对电视转播，高乐准会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站上CUBA舞台的场景，那天的比赛开始和结束得都很早，他只感觉自己还没来得及再次化身超级英雄，裁判便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
电视上转播的联赛已不知来到了哪一届，高乐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退役了多久，片刻的怔住，迟滞的目光再次回到电视屏幕，一条时光隧道不经意间被打开了……
文｜蒋冬冬
摄影｜房龙
突然到来的最后一战
好难忘却又有些尴尬，多年后的高乐想起了自己CUBA生涯的最后一场正式比赛。
他记起来那是2017年的4月25日，那天还是NBA著名球星邓肯的生日，此前一天，由于山科在当年第十九届CUBA东北赛区16进8的淘汰赛中以4分之差输给了河北工程，已提前无缘当年的全国24强赛，所以25号当天对华北电力的9—16名排位赛，教练一开始并没有想让他打，当时教练还觉得拿下华电没问题呢！准备锻炼锻炼队里的小队员。想到这儿，高乐突然笑起来。
和华电的比赛被安排在早上八点半，大概七点的时候，高乐睁眼，看到了教练给他发来的信息，“今天还是上吧！”
“完了！”那一瞬间高乐心想，那个早晨，他感觉自己有些歇大了，没有准备好。无缘24强赛以后，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了，然而身体却越发地感到疲惫了。

他最后还是被教练排进了首发名单，打了两节的比赛。高乐记得后来有记者问过他，“四年CUBA生涯最难忘的比赛是哪场？”
当时他自嘲似地回答：“我得零分那场确实让我很难忘。”
高乐那天很清楚，自己状态不好，导致了全场比赛下来得分挂零，终场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直到看到跟踪报道自己多年的记者泛红的眼眶，他才意识到：X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之前想过很多次这天的到来，也想过很多场景，可能全国赛，或者分区赛五到八名的排位赛？他还记得球队当时的目标是保八争六，他没有想到，一切来得是如此之快，这竟然就是他的CUBA谢幕战了。
太快了，场边候场等待下一场比赛的球员已经上场热身，高乐来到场下，环顾四周，看着散去的球迷与登场的球员，他的眼神再一次触碰到自己初登CUBA舞台时便已结识的记者湿润的眼眶，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潮水汹涌，苦涩与不舍向他袭来了，人来人往中，高乐抑制不住地哭起来了。
没能和球队巅峰重合的那四年
电视画面上新一届的CUBA联赛还在继续播放，高乐的思绪却像傍晚的潮汐般，不停上涨，不能自已。
在与自己的对话中，他想起了自己最初来到山科的日子。
如果没有刘喜友教练，会有高乐这个名字后来在CUBA舞台的出场吗？一定不会，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刘喜友教练当年给自己发的那些鼓励短信，无论走到哪里，高乐都始终记着，他明白，是教练的信任与坚持，才有了他后来在CUBA赛场的发光发亮。如果没有刘喜友教练，便没有日后的山科大杀器高乐，而CUBA单场得分过50的记录榜上，也不会出现高乐这个名字。所谓知遇之恩，大概就是有个人，给了你一个从事你一生最擅长的事的机会。
追忆往事，人难免不感慨过往的遗憾。高乐记得，他上大学前，曾经查阅资料，那时候的网络对山科这支球队的描述是：CUBA传统豪门，曾先后9次入围CUBA八强赛，6次获得东北赛区冠军，并在第四届CUBA联赛中获得过总冠军，第九届CUBA联赛和第十一届CUBA联赛获得全国亚军。
然而，从这个世纪第二个十年起，当北大、清华等名校重视高水平篮球人才招生后，山科等CUBA传统豪门的日子开始紧张起来了，新老交替每一年都在发生，然而当年轻人的天赋无法填补老将离去留下的经验空缺时，球队成绩的下滑便成了必然。
再回忆起自己入队后经历的四届联赛，高乐难免失落，从第十六届到第十九届，四年的时间，自己只随队参加过2016年第十八届CUBA的全国24强赛，除此以外，另外的三个赛季，山科都没能冲出东北赛区。
“如果马传骥、李昕、李军和我是一届的，我们是不是能一起帮球队重回巅峰一次？”在对过往的无限追忆中，高乐又忍不住产生了自己当年就有过的美妙联想。
高乐193，一个代号，一种信念
多年以后，老去的高乐已经对CUBA联赛不太熟悉了，看着比赛直播，听着解说员口中一个个陌生的年轻人的名字，高乐感觉自己像是个离家许久的人，再归来，一切已经变了模样。电视直播的画面已经能够真正达到流畅清晰了，可高乐，还是忍不住地怀念起当初那个视频直播卡帧的糟糕年代来。
世间万千的变化，回想青春岁月，高乐发现自己热爱的球星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还会喜欢科比和韦德吗？想起这两个名字，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上了年纪的征兆。
高乐知道，那时候自己能成为CUBA中招式最丰富的得分手，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自己的偶像科比，如果没有科比在低位的那些扎实、灵巧的脚步，也不会有后来自己背筐的那些多变步法。
而如果没有韦德，或许他当年@高乐193的微博名会改叫@高乐195吧~为了向韦德193cm的身高致敬，高乐楞是把自己195cm的身高往矮了说2厘米，这也成为了罕见的CUBA球员虚报身高案例（竟然有往矮了报的）。想到自己和韦德的故事，高乐感到烦闷的情绪消散了些，他想起自己CUBA最后一年分区赛前的那个寒假，那年为了买到一双限量版的WOW5全明星配色战靴，他又是排号，又是排队，苦心人，天不负，最终他人品大爆发，成为了整个山东省拥有那双战靴的8个主人之一。
“我那时候好像是第7个被抽到的吧！”高乐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自言自语。
他想起来因为那双鞋的事，后来还有记者专门跑来问他：“是不是凭借CUBA球员的身份走的后门？有没有套路？”
哪有！纯粹就是和其他球迷一样，喜欢偶像，支持偶像而已。
为什么喜欢科比、韦德呢？高乐再次回忆自己当年给记者的答案，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思考许久，记忆终于回来了，“只因为他们身上的倔强。”
那一年真的太不走运了
这世界上估计有八成的人，生活和希望是总相违背的。比起美梦成真，还是遗憾让人感觉更真实些。
老去的高乐看着电视转播，正在等待新一年的联赛产生赢家和输家。“如果能赢，千万不要输啊，你们不知道输的感觉啊”，他开始“不怀好意”地替电视上的年轻人操心起来。
人一旦开始走背运，就好像被吸进黑洞一样，根本无法摆脱。想起自己在CUBA赛场上退役的画面，高乐依然耿耿于怀，那一年，他们本有望走得更远的，然而，来自于他家庭的变故，让那年分区赛前他的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那些变故也打乱了他系统的训练计划，而最终在赛场上以一场得分挂零结束的谢幕战，则更增添了他的遗憾与失落感。
当时怎么能那么不走运？时至今日，高乐依然有些难以释怀。
他好想重来一次，假如一切都能重新来过，他会选择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假如一切能够重新来过，他不愿意自己的谢幕战草草收场。
电视里直播的比赛最终分出了胜负，有人欢笑有人愁，一个特写镜头，高乐看到电视画面里那队低头不语、埋首沉默的年轻人，突然感同身受。青春的角逐，最后总是要有些人来承受失败。很遗憾，这些年轻人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在比赛场上输了。
高乐选择关掉了电视。有那么一个瞬间，老去的高乐特别想拿起电话跟当年的队友聊聊天，一起聊聊当年的比赛、当年的游戏、当年的女同学，以及其他所有关于当年的一切。然而拿起电话，他却突然又不知该拨打谁的号码。
大概所有人都老了吧，应该再没人会死于心碎吧。那要不，高乐放下电话，“我们就不说从前了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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