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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开黑大厅(你要点脸(30章–甜文年龄差))

2023-04-16 14:36

巴黎玛丽贝尔大剧院。

  后台化妆间,于静心急如焚。

  这里正在举行四年一度的国际舞蹈大赛,而她最看重的一名选手却不见踪影。

  “接下来,有请A4组中国选手迎羡女士上场。”

  液晶屏幕上,漆黑的舞台空无一人。后台的选手们窃窃私语,迷茫、担忧和看热闹的都有。

  于静寻了一圈没看见人,后背被汗水浸湿,她在屏幕前来回踱步,低头继续拨打迎羡的电话。

  评委们面面相觑,观众席逐渐嘈杂,纷纷东张西望想要一探究竟。

  翻译员小宋猫着腰来到第一排偏中间的位置,凑到气质清隽的男人耳边八卦道:“二哥,你猜我去厕所碰见谁了?”

  昏暗柔光下,男人长腿交叠坐姿散漫,凌厉俊美的五官惹了不少参赛选手跑到舞台边来偷看。

  小宋自顾自说:“就是现在还没出来的那位,没想到比个赛也要勾心斗角尔虞吾诈。”

  “她是被人关进了卫生间里。”小宋说到这里不免替那女孩打抱不平了起来,“这种风气应该整顿整顿啊。”

  闻言,男人那双无欲无求的眉眼终于有了松动,漆黑的眸似寒潭,薄唇抿成条直线,坐直了些身子。

  右手指尖不动声色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盘玻璃,“然后呢?”

  “然后?”小宋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能知道她被关在里面,是因为……隔间的门被她踹到了地上,动静有点大。”

  说完,他服气的比个大拇指,总结陈词:“这姑娘,漂亮!粗暴!还很狂!”

  “……”重新靠回椅背的男人蹙了蹙眉,情绪难辨。

  小宋立马噤声。

  他怎么忘了,他们这位副司长可是从来都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临场应变能力是每个主持人具备的基本素质,主持人说了几句话活跃下气氛,用当地语言和中文再次报道:“有请A4组中国选手迎羡女士上场!”

  话音落,舞台上不负众望传出一阵悠缓的音乐。

  身着纯白芭蕾舞服的女人背着身,脚尖点地轻盈地出现在了大众视野,好似贪玩的公主和在场观众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伴随忧郁的大提琴音层层递进,女人身段婀娜转过身来,眼眸清泠悲恸,似不染俗世的倾城天鹅。

  翩翩起舞的纤细手臂如水波荡漾,融合于皎洁湛蓝的灯光下,美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顷刻间被她吸引,浮躁的心也随之平静,沉浸其中。

  直至谢幕,掌声雷动,她依旧高贵典雅,在观众们的意犹未尽中隐于茫茫黑夜。

  这场比赛,她是压轴,亦是第一名。

  公布名次后,场下的掌声不绝于耳。

  于静同样被深深折服,一时忘了赛前过山车般的情绪起伏,夸赞道:“羡羡,太完美了,大家的眼睛都离不开你。”

  “谢谢老师。”相比起于静,迎羡从容自如许多,她从小生长在鲜花与追捧中,甚至上台前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光景。

  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繁星漫天的道路上,落了束光在头上而已。

  趁大家和于静道喜,她借口肚子疼离场。

  化妆间的选手被赶去其它房间,她拎着有问题的鞋找到始作俑者。

  上台前把她关进卫生间不说,还在鞋上做了手脚。

  仅有几步距离,鞋在空中划出轻巧的弧度丢到了那人桌上,迎羡步履慵懒,却在下一秒出乎意料踹了一脚对方的椅子。

  坐在椅子上的人左右晃了晃差点摔倒,双手扶住桌面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大叫道:“迎羡,你疯了?”

  此时的迎羡,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下巴微微扬起,笃定又不屑,像高高在上的讨伐者,垂眸睨她:“你干的事监控都拍到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视频传给领导,要么你自己把银牌还回去,公开道歉。”

  徐蕾闻言颤了一下,唇色惨白,后方空调吹的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死鸭子嘴硬道:“这里根本没装摄像头,你别想诓我。”

  迎羡不在意笑笑,“这种大型比赛为了防止选手间有小动作,隐藏摄像头可安了不少,只是没有对外公开而已。”

  还没说几句,化妆间外突然一阵嘈杂,脚步声凌乱。

  徐蕾在迎羡进来时就发信息给同伴求救了,她阴笑一下,红血丝爆满眼球,趁迎羡不设防,眼中淬了毒液般铆足劲朝她扑过来。

  迎羡心下一惊,反应敏捷,连连躲开。

  几秒的时间,化妆间门打开,原先被请出去的参赛选手叫来了人,“老师,迎羡闹事!”

  也是同一时间,“啊——”

  徐蕾惨叫一声换了个方向摔倒在地,后背碰翻椅子,椅脚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嗞——”。

  她的手撑地,楚楚可怜说:“迎羡,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化妆间内涌入一群人,叽叽喳喳一片,几人一惊一乍要去扶她,跟随过来的还有被邀请访法的中国代表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代表们脸色铁青,局面一百八十度逆转,对迎羡很不利。

  于静把徐蕾扶起来安慰几句,不料后者哭哭啼啼地落下眼泪:“我真的不知道哪得罪羡羡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过来推我。”

  说完,还善解人意接了一句:“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老师,我不会怪羡羡的,只是希望能够把误会解开。”

  这种尬穿地心的陷害方式,迎羡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她望着徐蕾,神色有一瞬间微妙。

  空气陷入沉寂,代表们的脸色越来越黑。

  于静也很尴尬,松了扶她胳膊的手:“蕾蕾,别说了……”

  徐蕾的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似是从没见过迎羡吃瘪,扬眉吐气弯了弯唇,又茶言茶语道:“老师,我的手好痛,但我真的不怪羡羡,老师也千万不要怪她。”

  “咳咳”代表团已经面如死灰。

  于静推了推她的胳膊阻止,正欲说些什么,倚在门口看戏的男人徐徐开口,清朗的声音好似一阵风——

  “请问她的手背在身后,何来推你一说?”

  无论身高和外形,他都是这行人里最出挑的一个,用词礼貌也抵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压迫。

  所有人被他吸引去了视线,容貌是一等一的出色,银色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气质出尘有种让人无法染指的仙风道骨,仿佛看一眼都是亵渎。

  吃瓜选手们几乎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是坐在第一排,中国代表团的翻译官。

  因为位置显眼,外貌出众,后台有关于他的讨论只增不减。

  从始至终背手的迎羡挑眉,终于没忍住,嗤笑出声。

  大家又不瞎。

  化妆室的广播掐准了时间般响起:“经查实,A4组中国选手徐蕾女士赛前违反规则,取消银奖资格,由A4组中国选手宜清女士递补获银奖。”

  广播一出,一切尽在不言中,代表们看不下去,和于静说了两句便撤退告辞。

  而刚才迎羡什么都不反驳,装装震惊的样子不过就是想看看徐蕾的独角戏。

  像跳梁小丑。

  离开前,迎羡无辜道:“都说有摄像头了。”

  徐蕾敢肆意妄为,就是仗着没装监控。

  “还有卫生间被我踢坏的门,也麻烦你善后了。”顿了一顿,想起刚才那一幕,迎羡又好笑道:“跟我演宫心计呢?”

  闹剧散场,于静跟出去和代表们道歉,位于中间的代表笑了。

  绝不是什么高兴的笑:“‘后生可畏’啊于老师,让我等老头子开了眼。”

  “孩子们不懂事,”于静面上无光,“是我没教导好。”

  出了剧院,天幕泛着微蓝的光。

  零星点缀,云层散去,一弯月牙荡在天际。

  本次国际舞蹈赛迎羡获得金奖,于静在附近定了包间庆祝,代表团们碍于已经应约不好推辞,一同前往。

  在异国他乡与同胞相聚的感受,和在国内总是不太一样的,无人再提来前的插曲,一起举杯欢庆。

  “听于老师说,小姑娘还在上学啊?”

  “对啊。”于静替迎羡回:“在上大三。”

  几旬畅饮下来,为首的代表醉眼朦胧,他问程邀:“程二,我记得跟你的小妻子一般大是吧?”

  程邀在家中排行老二,熟稔的亲朋好友都这么唤他。

  男人深深看了眼迎羡,与代表伸过来的酒杯相碰,黑曜石色的瞳孔难得沁了些许温柔:“是。”

  迎羡晃了晃神,再望过去时,他的眼中哪还有半点柔意。

  程邀抬眼,两人视线相撞,他彬彬有礼颔首。

  回去路上,于静也喝得半醉,迎羡扶着她,听她嘀嘀咕咕说:“没想到程翻译官已婚了,夫人竟是个大学生。”

  说完突然回头盯住迎羡,双手捧住她的脸揉了揉,口无遮拦道:“我就想那老色批为什么色眯眯盯着你看,原来是喜欢大学生,麻蛋!”

  “……”迎羡汗颜,费了点力掰开她的手:“于老师,您醉的不轻。”

  这一夜,潮起潮落,有人欢喜有人忧。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迎羡被誉为历届“最高傲的白天鹅”,徐蕾受了处分,灰头土脸跟在队伍末尾登上归国飞机。

  迎羡前脚找到位置坐下,后脚边上落座一人。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便收回。

  男人高风亮节,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更是衬得他清冷矜贵。每每出现在新闻镜头里,第二天都是关于他的“完美神颜”和“气质非凡”的无脑吹捧。

  外人面前再如何禁欲十足,挑逗她时却一点不遗余力。

  出国前两人做过一回,男人发狠起来,能从众星捧月的神祇堕落成醉生梦死的混蛋。

  人模狗样。

  迎羡暗戳戳想到这四个字。

  “昨晚看了一出好戏。”没人注意他们这边,他牵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指甲内的软肉由白色渐渐转粉,松开又转为白。

  “她们没告状的话,可能更精彩一点。”迎羡淡定自若,懒洋洋打个哈欠,余光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哦?”冰凉的指尖来到了她的手心。

  迎羡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手是怎么做到一年四季都没有温度的。

  白皙的手背被他的大拇指摩挲了两下,她轻描淡写说:“我会让她穿上那双鞋。”

  脚尖用胶水黏着钉子的舞鞋,跳那曲《天鹅之死》一定精美绝伦。

  程邀轻呵一声,笑声沁人心脾,嗓音清冽道:“你这坏心眼什么时候能改改?”

  “跟您学的,您改了我自然就改了。”迎羡在他要十指相扣前抽了手,见他失神,她无害地弯起眉眼:“开玩笑的。”

  拿过毛毯盖在身上,迎羡转了转眼珠,憋着坏凑到他耳边低问:“程先生,您夫人知道您在外面这么乱来吗?”

  他愣了一愣,随即指尖跟随她一起没入毛毯,似要将在外“偷腥”的坏男人形象坐实。

  似笑非笑回:“她很识大体。”

  怕被人看见,迎羡的眼睛瞪了瞪他。

  身边的男人发出一声闷笑,期间有人要经过认出了他,眼瞧着快要暴露,迎羡紧张死了,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有椅背遮挡,他从容自若松了手。

  就在迎羡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手又钳住了她的膝盖,抬起架在了他和她相邻的腿上。

  那人过来说:“听闻您前段日子结婚,我人在国外都没来得及去贺喜。”

  迎羡身子紧绷,而程邀早就淡定地在身上铺了条毯子,不仔细看的话什么也瞧不出。

  拇指和食指分在纤细的膝盖两侧,使坏地掐了掐。

  过电般,迎羡忍不住战栗,脑袋一歪,后脑勺对着他。

  始作俑者程邀没事人似的道谢:“无碍,我夫人喜静,婚礼一切从简。”

  两人又寒暄几句,空姐过来提醒说快起飞了,那人才姗姗离去。

  迎羡的腿叠在他的腿上想收回,被他摁住,“放心,我夫人不会知道。”

  迎羡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下飞机出航站楼,她对他避之不及,飞快打车回了老宅。

  这几天,一直有件事盘亘在心头,让她辗转难眠。

  当出租车停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口,保安愣了一秒。

  盛世雅颂是京城的富人小区,他正要拦人,看见车上下来的是迎羡,毕恭毕敬地放行了。

  迎羡回来谁也没有料到,忽略掉一脸懵逼的管家,匆匆乘了电梯去往四楼。

  进房间,先是梳妆台上抽屉里找了一圈,再是沙发床头柜,最后是床。

  枕头被她丢到一边,被子掀得凌乱,也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正当她叉腰面对床上的狼藉沉思,门口响起一道声音。

  迎羡背脊一僵。

  时常凑在她耳边低语的嗓音,此刻带着些许笑意,轻挑道——

  “程太太,一回家就捉奸啊。”

2. 第二点 老婆,演过了。

  这道声音对于迎羡,无疑比恐怖片里,夜深人静时,肩膀突然放上一只冰冷的手还要吓人。

  要问她长这么大最害怕什么,她的回答必定是一切有关于恐怖悬疑的东西。

  而如今心里藏着亏心事,答案又多了一个——程邀。

  没想到这老狗贼回来的挺快。

  纵使把房间翻乱也不见她丝毫心虚,回头明晃晃的装傻道:“什么捉奸?我很识大体的。”

  程邀瞥了她一眼,她的手下意识藏了藏,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他没说什么,左手臂挂着西装,右手扯开领带走了进来。

  床铺散乱,他分了点注意在上面。

  只一眼,就让她梦回了学校老师突击查寝的场景。

  迎羡单膝抵到床沿,快速整理好了被褥。

  刚想逃之夭夭,程邀淡淡道:“爸妈今天都在,吃了饭再走。”

  迎羡二十岁生日时,两人领了证,虽然没什么感情可言,但夫妻间的相处还算和谐。

  到如今已有一年,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她在程家人面前一直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

  和他们吃饭,自然又要发挥她影后级别的演技。

  “脚怎么了?”出了房间,程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的右脚。

  迎羡以为自己装得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被他看穿。

  右脚往后撤了撤,总不能告诉他,昨天又是踹门又是踹椅子的差点把脚给伤了。

  这么不过脑的事,断然不可说。

  迎羡死要面子:“没有啊,我脚好得很。”

  怕他不信,还踮起脚尖轻轻跳了跳,像只刚学会飞的小鸟,笨拙地扑棱起翅膀,“看,什么事都……”

  “没有”二字未来得及出口,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迎羡条件反射抓住他胸前的布料,惊慌一闪而过,浅茶色的瞳孔充满震惊:“你做什么呢?放我下来。”

  “脚不想要了?”男人经常锻炼,袖子卷起两圈露出劲瘦的小臂,抱着她丝毫不觉费劲。

  甚至在她踢腿抗议的时候,轻松地掂了掂重量,走到楼梯边吓唬她:“再动把你扔下去。”

  这哪行?

  迎羡抓他衣服的力气加大,白衬衫在她的手下很快出现皱痕,近在眼前的锁骨上还有她前几日啃咬的痕迹,万般旖旎。

  “你敢!”她的心脏莫名飞快跳动,双手攀住他脖颈,呲牙咧嘴地威胁他,一边的小虎牙看上去既凶狠又搞怪。

  骄纵的像个只会挥霍,不明事理的大小姐。

  “我有什么不敢?”程邀眼睛是单眼皮里最好看的那种,眼尾狭长向外延伸,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此刻却多了几分戏谑。

  她被抱着,主动权自然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上。

  当下环着他的手更紧了。

  程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来到电梯前,下巴微扬示意:“摁电梯。”

  迎羡跟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势必要将“难舍难分”四个字贯彻到底。

  红唇弯起,故意为难的眨眨眼睛:“没有手。”

  明媚的桃花眼里挑衅十足,仿佛在说“你不是要抱吗,你有本事走楼梯啊”。

  事实证明,程邀这个老狗贼是真有本事,平时的锻炼没有白练,公主抱她走楼梯喘都不带喘一下,气定神闲的很。

  到了三楼,擦楼梯扶手的家政阿姨看见他俩愣了一下,继而欣慰道:“先生夫人感情真好啊。”

  等到二楼,迎羡隐隐感觉不妙,这人还没有把她放下的意思。

  她绕在他脖颈后的手拍了拍他:“可以放下来了,被你爸看见……”

  “荒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得,后面的话都不用说了。

  迎羡回头,程父立在楼梯口,一双和程邀极其相似的眉眼此刻压着火,怒斥他们搂搂抱抱不懂收敛,“像什么话你们!”

  程邀流畅的下颌线收紧,从喉间溢出笑,气场收敛了不少。

  抱着她置若罔闻,继续下楼,经过他爹时认真说了句:“我这都跟您学的,疼老婆。”

  就这样来到了餐厅,小心呵护地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装的,都是装的。

  迎羡的心里跟明镜一样敞亮。

  他爹气得在后面吹胡子瞪眼,质问一声比一声高:“疼老婆就能不分场合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父子俩火药味渐浓,程邀的母亲楚沁立即过去解围,贴满碎钻的指甲抚在老公后背:“程肃,你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啊。”

  把程肃按到椅子上坐下,楚沁疑惑问:“羡羡这是怎么了?”

  迎羡暂且收了针锋相对的气势,全无在程邀面前的嚣张跋扈,乖乖敛眸,一副替丈夫着想的好妻子模样,辩解道:“是我不小心崴到脚,哥哥心疼我才那样的。”

  程迎两家老辈住得近,迎羡小时候不懂事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程邀后头喊他哥哥,吵着闹着要他带她玩。

  再加之程邀父亲曾救过迎家的老爷子一命,老爷子封建思想,见小两口感情好啊,怎么都要把她这孙女许给程邀做小老婆。

  直到后来程邀出国,两人自然而然断了联系,也以为两家结亲一事就此告一段落。

  没想到几年后,他又回来履行婚约了。

  彼时的迎羡出落成一个落落端庄的大姑娘,也懂得了男女之事需要你情我愿,死活都不肯答应。

  本来这事到这就算了,程家也不会为难她。

  可不知怎么的,她成年礼喝醉酒,在程邀房里睡了一晚的事被抖落出来,传到了双方家长耳朵里。

  两方家长一拍桌子,沆瀣一气:结!这婚必须结!

  不得已下,迎羡只能就范。

  “都是我的错,您千万不要怪哥哥。”她情深意切地说完,低头抹了抹眼角硬挤出的两滴泪。

  迎羡快被自己恶心吐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台词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程肃被她炉火纯青的演技忽悠过去,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爸也不是怪你们。”

  他又睨了眼程邀,“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在家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羡羡还小,要是在外面被我看见,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们相差十岁,更何况迎羡还在读书。

  两家吃完饭一拍即合,在小姑娘没毕业前,结婚一事除了两家亲戚和上面,可以不让外人知道。

  然而不知是谁传出程邀在一个月前举办了婚礼,他们只好在不暴露迎羡的情况下让流言将错就错。

  楚沁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她叫人拿来一个盒子:“我们羡羡舞蹈赛又是第一名,老二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迎羡接过盒子,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是程邀送的。

  她微笑打开,是一套星空系列的首饰,限量版有价无市,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天,我好喜欢。”

  程邀抚了抚额,就听楚沁高兴地使唤道:“老二,你帮羡羡戴上看看。”

  得了命令,他绕到迎羡身后,半圈着她的姿势,从盒子里拿出条项链。

  她今天没扎头发,他帮她戴时,温柔地将她的长发捋到一边,俯下身低声道:“老婆,演过了。”

  男人的嗓音很适合做午夜电台的哄睡主播,丝丝缕缕的热气喷洒在耳边。

  有点痒,还有点勾人。

  迎羡置若罔闻偏了偏头,故意掐着嗓,细声细语问:“好看吗?哥哥。”

  程邀大抵也快吐了,一个经常把“老狗贼”“老家伙”挂在嘴边,干什么事都自信满满“老娘最美”的人。

  突然变成娇滴滴的小白莲,这其中的反差就好比猛男绣花。

  “好看……”

  某人的拳头硬了又松。

  迎羡埋下头偷笑。

  吃完饭,楚沁留两人过夜。

  往常住在这里哪哪都推拒的迎小媳妇,今天破天荒的爽快应下。

  程邀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一路追随往电梯窜的身影。

  楚沁一脸神秘凑了过来:“老二,你和羡羡是不是吵架了?”

  “您从哪看出来的?”

  程邀不解,今晚这顿饭应该没露什么破绽吧。

  楚沁抬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被水晶灯照得愈发璀璨,“她婚戒都没带,还说你们没吵架?”

  -

  迎羡吃饭时想起来还有个地方没找,顾不上脚痛,回房后直奔浴室。

  她虽然对这段婚姻没报期待,可那枚戒指价格不菲,当初她闹情绪说非要那枚,谁能想他真买来给她了。

  要是丢了太肉疼了,折合成人民币也能买好几个新款包包了。

  储物柜和抽屉难逃被翻的命运,镜子边的柜子被她随便扒拉几下,不料里面的安全套掉了出来。

  迎羡:“……”

  恰巧程邀又出现在了门口,意味深长道:“原来夫人这么急不可耐。”

  “???”

  迎羡捡起东西,气急败坏地扔向他:“你才急不可耐,你全家都急不可耐!”

  那东西轻飘飘,飞在空中起伏了一个弧度,被他单手接住。

  “我是说洗澡,想哪去了?”后者叹气:“羡羡,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迎羡噎了下,不理他。

  他迈开长腿来到她身边,随手放到洗手台上。

  她还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迟迟不起,就听男人问:“这么蹲着脚不疼?”

  本来只是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问话,可迎羡却矫情地鼻酸了一下,像被细细密密的银针包围,捅到了某个柔软又脆弱的心窝。

  从小到大鲜少有人问她“疼不疼”,哪怕是最亲的母亲,看见她练舞练到沁出血滴的足尖也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跳不了就别跳了”。

  甚至还挺期盼,期盼她不要跳了。

  用央求的语气和她打着商量:“好好考大学吧,学金融,以后去你叔叔的公司。”

  家里没人支持她跳舞,是她自己拼命死守。

  所以当她被人关在卫生间里,没带手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她孤注一掷选择了踹门,忍痛跳完比赛曲目。

  头顶上传来重量,出乎意料地轻揉她的脑袋。

  迎羡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原来他的手,不是一年四季都没有温度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讶又轻快的“呀——”。

  程邀和迎羡面对面,一个站一个蹲,他的手还扣在她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搁在洗手台,旁边躺着片引人遐想的东西。

  背对浴室门口的程邀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复杂难辨的眼睛,仔细看还隐约带着兴奋。

  楚沁本想给他们送个水果,原以为小两口吵架闹不和,没想到这么如胶似漆。

  她闭上眼睛,嘴里默念“我什么也没看到”心经,呲溜一下飘走了,顺带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程邀:“……”

  迎羡好不容易从忧愁中回神,她低头偷偷抹眼泪,一只手揪着男人的西装裤腿,从他的腿边探出脑袋望向门口:“刚才是***妈吗?”

  “嗯。”程邀的喉结动了动,眸色渐深。

  “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她迷茫抬头,脖颈的线条随着她的动作崩的笔直,宽大的领口倾斜至一边。

  锁骨以下的风景,从他的角度轻易能窥见。

  在臆想快冲破牢笼变为现实前,他将她抱了起来,“你还要当蘑菇到什么时候?”

  迎羡痛苦一秒,很不想承认,硬气道:“程先生……腿麻了。”

  “……”

  程先生精准锁定这句话里的华点,“吃饭那会,不是‘哥哥’叫的挺欢?”

  他将她放到床上,难得善心大发,指尖来到细嫩的小腿为她按摩。

  “那还不是为了应付你爸妈。”迎羡不服气反驳:“叫你‘叔叔’还差不多。”

  程邀手上的劲一下失了力道,声音薄凉:“你说什么?”

  “嘶”迎羡倒吸口凉气,就知道老狗贼没安好心。

  抽了脚像是炸毛的猫,尖叫出声:“痛啊哥哥!我什么也没说!”

  她最会拿捏尺度叫他欢心,一声哥哥能在他面前横着走。

  “你最好是。”程邀抓回她的腿,力气放柔几分。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不停,微信提示音一个接一个响。

  迎羡小巧玲珑的脚翘在他的大腿上,圆润的脚趾灵活的勾住他的衬衫下摆,视线扫了眼他的手机:“你要不要看下信息。”

  发这么勤,“万一有什么要紧事?”

  程邀空出只手捞过手机,迎羡没有偷看的癖好,低头玩自己的发梢。

  他随手打开,是***发的——

  楚沁:幸亏来的是我,不是你爸。

  楚沁:你们小年轻干柴烈火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我能理解。

  楚沁:在千钧一发之前,别忘了关门啊。

  最新一条跳出来——

  楚沁:儿啊,动静小点。

  程邀:“……”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3. 第三点 羡羡,多大了,还要告状。……

  迎羡的脚尖勾着衬衫下摆打圈,趁他不注意伸到他腰间挠了一下。

  程邀在下一秒逮住她作乱的脚踝,手机扔到一旁,和她面对面。

  俯身拉过她的腿盘到自己腰上,“例假走了?”

  “没有。”迎羡扬眉,坏心眼的笑起来。

  她的左眼下有颗泪痣,此时更添几分狡黠灵动。

  程邀也笑,没有立即放开她,手掌掐住她的腰迫使她的身体向上,两人又近了一分。

  “耍我呢?”他来到她锁骨嘬了一口,女人似羊脂玉般的肌肤上顷刻间浮出道红印,如同粉色花瓣飘飘荡荡漾在酒面,如痴如醉。

  不等她回答,程邀松开她起身,俯视她,修长的手指从上往下一颗颗的解衬衫扣子。

  一寸寸肌肤露在空气中,他的手很绝,做这动作的时候更绝。

  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迎羡以为自己玩脱了,警惕坐了起来,“你干嘛?”

  白润的脚尖抵在他黑色西装裤包裹的腿面,没什么力的推了推,裤面的褶痕下,她的指甲变为淡淡的粉。

  欲拒还迎似的,男人纹丝不动。

  “还能干嘛?”他的动作没停,利索地解开,脱了扔到地上。

  程邀的肤色冷白,却无一点病恹恹的样子。

  肋骨处有两条缠绕的疤痕野性肆意地附着,腹肌曲线分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指的就是他这样。

  精瘦的人鱼线没入西装裤,随着他单膝抵上床沿,线条更清晰。

  他又开始解皮带。

  “老狗贼!我要去告诉爸你欺负我!”

  迎羡例假还没结束,她是真怵了,连滚带爬的往他反方向下了床。

  半晌,屋内传出男人的笑声。

  短促中夹杂了点漫不经心,嗓音清透:“羡羡,多大了,还要告状。”

  话落,迎羡的抱枕毫不留情飞向了他。

  翌日,她在他怀里醒来。

  他的手搁在她腰间,睡前她再怎么保持距离,第二天总会被打破。

  昨晚程邀脱了衣服直接进到浴室,加之他关门前的笑容,迎羡抱胸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

  老狗贼有时候一点都不当人,逗她跟逗宠物没什么区别。

  迎羡掀开他的手,气呼呼下床。

  觉得就这么走人太便宜他了,去浴室前折返回来,一把将被子拉到了他头上蒙住。

  闷死他丫的!

  洗漱完出来,床上的人还保持着她进浴室时的姿势,被子也工工整整的盖在头上,一动不动。

  迎羡皱眉,心想不应该啊,她在浴室弄出这么大动静还不醒。

  她半信半疑,来到衣柜前换衣服。

  出门前的一切准备就绪,床上那坨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她抬脚小心翼翼揭开被子,在男人的鼻息间探了探——

  “不会真闷死了吧?”

  仿佛待过太平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脚,沁凉通往全身打通任督二脉,吓得她鬼上身般一抖。

  男人睁眼,待看清,眸中的情绪完美演绎了“瞳孔地震”四个大字。

  他万万没想到是只脚——

  离他的脸仅五厘米左右的距离,且脚上的纹路看的一清二楚。

  脑中自动生成,睁开眼就是小姑娘近在咫尺的画面一瞬间碎的渣都不剩。

  他的突然诈尸弄的迎羡也很尴尬,心虚地抽了脚,礼貌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您还有没有气。”

  程邀:“???”

  死亡般的寂静,同她太奶奶下葬那天的肃穆氛围不相上下,他眼中杀意四起,迎羡差点跪下给他磕个响头。

  她脚步利落,快速后撤,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所以当迎羡打开房门,从四楼到一楼的人都听见了男人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迎羡!你给我回来!”

  回是不可能回的,这一把她冒着生命危险扳回一局。

  乘电梯到达一楼,险中求胜的她神清气爽,谁知经过客厅,坐在沙发的三人动作一致地捧着西瓜,嘴巴微张朝她看过来。

  这三人分别为程邀***楚沁,程邀他大哥程敬,以及程邀他发小段煦。

  从她进客厅开始,目光一路追随她到大门口。

  瓜都忘记吃了。

  迎羡笑着打招呼:“妈,大哥,段煦哥,都在呢。”

  三人齐刷刷点头,默契程度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今天新生报道,我得早点去学校做准备。”左脚踏出家门,她想了想说:“妈,一会让张姨弄点绿豆汤给哥,清热解毒还下火。”

  交代完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迎羡溜之大吉。

点点开黑大厅的简单介绍

  段煦放下被他啃的像“凵”形的西瓜,手摸在下巴,中袖流苏袖子荡啊荡的,“确认过眼神,他俩吵架了吧。”

  程敬视力5.2,剑眉英挺,严肃分析道:“老二这么生气,弟媳又没带戒指,估摸是吵架了。”

  “不能吧,”楚沁啃瓜媲美仓鼠啃杏仁:“昨晚他俩挺激烈的呀。”

  拿起第三块西瓜的段煦:“?”

  程敬后怕:“你怎么还听墙脚?”

  “什么啊,我也是被迫的啊,”楚沁无辜,“不激烈我能听到吗?”

  况且这两人的门都是她帮忙关的。

  十分钟后。

  穿戴整齐的程邀气势汹汹下楼,寻了一圈没找到那抹身影,“迎羡人呢?”

  “去学校了。”段煦把第三块啃剩下的“凵”形瓜放到桌上,拿起第四块。

  程邀睨见茶几上摆放整齐,奇形怪状的西瓜,太阳穴突突直跳,嫌弃道:“这什么?”

  创意总监段煦愿称之为“行为艺术”。

  “艺术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大清早的,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程邀背过身,吩咐佣人去把那些“邪门艺术”扔进垃圾桶。

  这怎么行,段煦誓死捍卫他的“艺术”,被程邀连人带瓜轰出了程家。

  段煦确定了!

  程二和他的小媳妇肯定吵架了!

  他这是迁怒!

  不出一小时,亲朋好友纷纷得知程家那对恩爱夫妻才结婚一年就貌合神离,婚姻即将走到尽头。

  越传越离谱,连程邀的律师朋友也来问他,要不要请他做辩护律师,可以打八八折。

  程邀的回答一律为——没有吵架,不会离婚,我们恩爱的很。

  一上午他冲在辟谣的第一线,最后嫌烦了,干脆关机,世界清静了。

  学校这边,迎羡正在迎新生做苦力,累成狗,对于以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由于中途实在有点疲劳,加之脚后跟酸痛,经过医务室时灵机一动借了个电动轮椅出来。

  等她终于空下来喝口水,打开手机吓了一跳,七大姑八大姨争先恐后询问她和程邀是不是在闹离婚。

  真是人言可畏啊。

  她给程邀拨去电话,听筒里的女声机械地告知她——对方已关机。

  她不知所措,老狗贼怎么还跟她玩消失?

  重新切换回微信页面,看着几十加的未读消息,她深呼吸,难道这消息是他放出去的?

  他终于嫌她吵,厌烦她了?

  当初结婚时候的海誓山盟,走马观花地放映在脑海。

  直到手机快被她盯出个洞来,她生气地扭上瓶盖,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转念一想,恢复自由身好像也不错。

  她哼起歌:“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垃圾桶就在前方,手里的空瓶对准那儿一抛。

  偏了。

  没关系。

  她高高兴兴地控着轮椅过去捡起来,扔了进去。

  恰在这时,迷路的新生过来找她问路:“学姐好,请问23栋公寓楼怎么走?”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斑斑驳驳。

  马尾在空中甩出弧度,迎羡回首时笑意未散。

  那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白净的脸,纤瘦的肩,仿佛为她周身镀了层金灿灿的纱。

  她的笑容比世间万物都要明媚,光也成了陪衬。

  实在让人移不开眼,学弟看呆了。

  迎羡给他指路,指完发现对方像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上身前倾,抬手在人家眼前晃了晃。

  学弟灵魂归位,眼神清明了些。

  迎羡心情好,看这学弟傻不愣登,当即手一挥,控着她的新坐骑大大咧咧道:“走,学姐给你带路。”

  情绪一好,难免话也多起来,迎羡给他介绍了不少学校的风土人情。

  她的眼睛大大的,鼻尖小巧又高挺,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从她口中流露出来的声音好似三月的风,六月的雨,如沐春风且清甜凉爽。

  学姐虽然腿有隐疾,可人那么漂亮那么开朗。

  上帝是公平的,为她关上门的同时开启了无数扇大窗。

  还是那种四面环绕大玻璃的海景落地窗。

  学弟跟在她身边,快被她身残志坚,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哭了。

  她简直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

  他们一路来汇聚了很多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迎羡的,有对她的同情,以及对学弟的羡慕嫉妒恨。

  新生报道,学校开了志愿者进异性宿舍的权利。

  迎羡的视线落在行李上问他:“门牌号多少,要帮你提上去吗?”

  学弟一听脸涨得通红。

  学姐都这样了,再让她帮忙岂不是猪狗不如!

  他连声道谢外加三鞠躬拒绝,“谢谢学姐,怎么好意思麻烦学姐,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完一手提溜一个行李箱,大步流星冲进了宿舍楼。

  年轻真好啊。

  新生就是可爱。

  迎羡兴高采烈打道回府。

  她们寝室一共四人,神婆乔佳和软妹宵圆一人手举一根长鸭脖,嘴巴辣的通红。

  看见她坐着轮椅进来,当即拍起桌子义愤填膺道:“徐蕾太不是人了!”

  她们在巴黎比赛的那些明争暗斗,通过一线人员精彩解说,远在国内的同学们也略有耳闻——

  没想到徐蕾这么阴险狡诈,都把迎羡的腿搞残了!

  迎羡关上门起身,两条腿完好无损地朝她们走去,疑惑道:“她又怎么了?”

  “……”

  两个室友愣了一秒:“你腿没事啊?”

  见迎羡没出什么大事,她们斯哈斯哈地邀请她加入吃鸭队伍。

  还有一个室友家里有事请假了一段时间,要明天才能来。

  迎羡拖过椅子来到她们支起的小方桌前坐下,还没吃就被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刺激的分泌出口水。

  “有这么辣吗?”迎羡不信邪。

  五分钟后,一整个寝室连绵起伏地斯哈斯啥。

  乔佳讲话都不太利索,一小片深红的辣椒片卡在嘴角:“这,嘶……是我游常市,嘶……带回的特产,劲够吧!”

  “嘶……可太够了……嘶……”宵圆圆润的脸蛋像红苹果,眼泪与鼻涕齐飞。

  “嘶,是挺上头。”迎羡辣的吐舌头,她没带一次性手套,糊了一手的辣椒油和酱。

  乔佳大喝一口水,不忘兴奋地和她们八卦:“你们猜,我刚回来,在办公室看见谁了?”

  迎羡和宵圆辣的说不出话来,嘴巴诚实地继续吃,用眼神示意她往下说。

  “程师兄!”乔佳又喝一口,“和谢师姐!”

  迎羡:“?”

  她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外院的神,现任外交部翻译官——程邀。

  他的履历比语文课上的小作文还精彩纷呈,长相更是碾压一众娱乐圈小鲜肉。

  去年他上任外交部翻译司副司长,作为翻译官本不应喧宾夺主,可大家还是在新闻视频里被他低沉的嗓音迷的嗷嗷叫,短短露面就收获了一片颜控脑残粉。

  乔佳就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则是和神同届并且传过绯闻,历届优秀毕业生照片墙上的谢清雨。

  程邀是个无论走到哪都受人瞩目的存在,所以连带学生时期和他有点互动的谢清雨也被大家用放大镜来观察。

  “谢师姐,嘶,不是,在国外吗?”

  校园里一直有个传闻,神和谢清雨没在一起,是因为谢清雨当年抛弃他出了国。

  几个月后神追去国外再续前缘,当大家以为这对CP要he的时候,神又回来了。

  按现在情况来看,乔佳掐指一算:“搞不好要破镜重圆。”

  迎羡长“嘶——”一声,辣味直逼喉管和鼻腔,差点呛到。

  合着老狗贼这么急着要离婚,是因为白月光回来了?

  宵圆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会吧,这都好几年了,早就大结局啦吧。”

  “你懂啥,”乔佳吐掉嘴里的骨头,“往往破镜重圆的小说和电视剧都是以五年后七年后为开头续写的。”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宵圆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不辣了?”

  “辣啊——”乔佳杀疯了:“嘶——哈——”

  迎羡也快辣死了,她从开吃到现在坚持不喝一口水,就是想建立起耐辣系统。

  但她实在受不了了,伸出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求助道:“水水水!”

  乔佳料事如神,提前开了好几瓶矿泉水,赶紧递给她。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迎羡边喝水边按下接听。

  微弱的男声传出来,“羡羡,你给我打电话了?”

  乔佳和宵圆在边上跟传接力棒似的,一个“嘶”一个“哈”此起彼伏盖过了手机听筒,恨不得像恐龙一样喷出火来才得劲。

  迎羡被辣懵了,冰水入喉,一口气干掉半瓶才稍稍缓过来。

  她长叹一声:“哈——爽!”

  “嘟”通话挂断。

  她爽完,完全忘了有接电话一事。

  另一头的程邀阖了阖眼,面上不动声色,敛在眼皮下的眸子却蕴含波涛。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早上气他一次就算了,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中午还来一次。

  他好不容易忙完工作得空,看见她的未接电话以为是来询问上午离婚一事,刚想安慰她告诉她没事,他来解决就好。

  结果她在干嘛?

  听动静,不知道是在哪个按摩店还是洗脚店享受天伦之乐。

  她还挺能耐?

4. 第四点 老娘男朋友多的是,你指哪个?……

  下午,迎羡坐着她那辆座驾晃悠在校园里。

  新生瞧见她都会上来搭话,但一听她要帮忙,各个脚底抹油呲溜地跑了。

  乔佳和宵圆如同左右护法站在她两侧,远远望去三人的造型与“凹”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着那些青春朝气的身影,以及和迎羡同款T恤的志愿者忙前忙后。

  乔佳感叹:“羡,你还要点Face吗?”

  阳光刺的迎羡眯起眼,红润的唇嘟起,委屈巴拉:“人家确实走不了太多路嘛,新生登记这事谁做不是做呢?”

  “你好好说话!”乔佳掐上她的脖子狂摇。

  宵圆也悠悠叹气,“还是一脚踹翻一个大汉的羡羡比较讨喜。”

  来报道的新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露出惊恐的眼神。

  迎羡眼冒金星,“不是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是,”乔佳笑嘻嘻,话锋一转:“你撒起娇来要人命。”

  来活她们就不能扎堆闲聊了,迎羡找到新生的名字登记好。

  事先准备好的信封也递出去,里面装有寝室钥匙和新生手册等材料。

  “这两位学姐带你们去办手续,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向她们咨询。”迎羡温柔地弯起眼。

  她今天没化妆,透白的脸蛋出水芙蓉,笑容清纯甜美,像校园剧里的女主角。

  乔佳和宵圆一人带着一个新生火速离开现场,这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光是随便看人一眼都像是在放电。

  手机震动,迎羡打开,寝室群里乔佳发了条信息——

  【宝@迎羡,收起你的笑,不然他们会以为你递的是情书而不是入学材料!!!】

  宵圆紧跟其后【肿木办,我带的学弟一直在看信封傻笑= =】

  乔佳【巧啊!我这已经开始打听羡羡的感情生活了】

  迎羡打字【美女的感情生活还用问吗?】

  乔佳【对啊!我跟他说你有很多男朋友】

  【校内一个校外一个,省内一个省外一个,国内一个国外一个,那么多国家每国多多少少都有一个】

  迎羡【?】

  【我在外的名声全是你破坏的吧?】

  乔佳【叮,客服小乔为您服务

  “维护名声”业务请转账一百

  “给学弟微信”业务请回复“1”并领取现金大礼包一份】

  迎羡知道她在开玩笑,回复了三个“7”,意为“去去去”。

  谁知乔佳发了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啊】过来,迎羡指尖滑在屏幕数了数,足足十行有余。

  乔佳【恭喜触发隐藏业务】

  【我又看见程师兄了!!!】

  迎羡不禁“啧”了一声,这人今天很闲吗,老在他们音院瞎逛什么?

  莫非为了报早上的仇,特意来学校蹲她。

  心提起来的一刻,乔佳又发【温柔淑女的谢师姐和清冷挂的程师兄站一块,郎才女貌啊郎才女貌】

  原来老狗贼幽会来了!

  “啪”迎羡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翻开上翘的桌皮都被她拍的回光返照的不翘了。

  她暗中磨牙,嘴角下压,鼓起的脸颊酒窝微陷,握着笔的指关节隐隐泛白。

  她重音问来报道的新生:“叫什么名字?”

  新生不知道是哪得罪她了,咽咽口水,颤颤巍巍报出三个字。

  迎羡找到名字打钩,不料没控制住力气,全针管的笔尖折了。

  两人尴尬对视一眼:“……”

  迎羡想:这笔质量也太差了。

  新生想:这个漂亮学姐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迎羡把信封递出去,这回没人再误会她递的是情书,阴霾的脸以及浑身环绕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低气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上的是死亡笔记——

  写谁谁死的那种。

  如果真有这东西,程邀的名字此刻毋庸置疑位列第一。

  人来人往,云卷云舒,室外的曝光度逐渐减弱。

  迎羡坐在迎新生的棚下,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百无聊赖的登记新生报道,这一下午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转瞬即逝。

  结束后,志愿者一起收拾场地。

  迎羡打算回趟医务室还轮椅,经过教学楼倒和徐蕾撞个正着。

  “迎羡,你太过分了!”人未走近,声音已经提起,尖锐的恨不得贯穿整栋楼,“你装什么呢?”

  “我装什么了?”迎羡不明所以,双手搭在轮椅把手,大佬靠椅背的坐姿,翘起了二郎腿。

  故意给她看的。

  徐蕾的视线黏在她交叠的腿上,果然瞪大了眼睛:“你的腿好好的装什么可怜?”

  她唾骂她不要脸,“大家都以为你坐轮椅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吗?”迎羡瞧见不远处有人过来,不动声色放下腿乖乖坐好。

  垂眸作伤心状,右手抹眼泪:“如果不是你把我关在卫生间,如果不是你在我的鞋里放钉子……”

  路过的同学刚好听见了后半句,诧异地望向她们。

  迎羡难过地抽泣:“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无忧无虑地用双脚走路吗?”

  “我若好好的,又何必坐轮椅?”情到深处,她悲伤掩面。

  奥斯卡影后非她莫属!

  迎羡觉得自己的演技又更上了一层楼!

  徐蕾大为震惊,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

  她怎么想得到,前天她还想着陷害她,今天风水轮流转,倒霉催的转到自个儿了。

  其他同学就算不认识徐蕾,也认识音院的院花迎羡。

  她的经历漂亮到每个老师上课都要拿她做范本,不仅舞跳的好,文化课也都是专业第一。

  他们对迎羡既心疼又同情,巴黎的那点事已经在学院传开,如果他们和她是同班同学,这时候早上前为她打抱不平了。

  徐蕾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舒服,面露凶相,但又底气不足:“看什么看!”

  两个同学“嗤”一声,翻了个白眼走远了。

  迎羡操控轮椅也准备走人,有时候两个轮子到底没有两条腿灵敏,徐蕾挡住她的路,低头说:“你和我没什么不同嘛,诬陷人也学我就没意思了吧?”

  迎羡意外急刹,轮胎差点轧到人。

  她往后了一点,小嘴张得圆嘟嘟,掩嘴道:“你好像挺自豪?”

  徐蕾的眼神化为利剑,迎羡缩着肩膀向后靠了靠。

  明面上是害怕了,其实眼睛里憋着坏,眼尾微微上挑,传递出去就一个意思“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如果不是教学楼里有摄像头,徐蕾怕是真忍不住想上去扇她。

  她望着迎羡那张漂亮的脸,真是能轻而易举让人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你有张好看的脸,老师同学会这么喜欢你?你这张脸,从小到大得了不少好处吧?”

  迎羡的确有足够的资本,让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脸上,但这并不能抹去她的实力,她觉得可笑,“与其把关注点放在别人的脸上,不如专注下自己的业务能力?”

  “再说了,”迎羡的笑容越发明艳晃眼,歪了歪头,“我这张脸,给你你要不要?”

  她的皮肤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不见丝毫毛孔,标准的三庭五眼,平时上课搭配她那一身当季新品的装束,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有钱人家滋养出来的孩子。

  徐蕾嫉妒的何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的家世,她每天不重样的打扮常常是同学们日常穿搭的风向标,更是她们宿舍里午夜话题的中心。

  “漂亮”和“有钱”单拿出一个就让人追捧,任谁不想拥有?

  “我才不像你这么肤浅!”心思被戳穿就好像是块遮羞布没了它原本的作用,徐蕾梗着脖子,依旧好面子道:“你不知道大家背地里是怎么说你的吧?指不定被哪个富二代包了。”

  她这话,前后有歧义。

  “是吗?”迎羡根本不在乎。

  她下午心情不好,现在跟她费这么久嘴皮子已经算仁至义尽。

  耐心渐失,不免口无遮拦了些。

  抬眸冷声道:“老娘男朋友多的是,校内校外省内省外,全世界那么多国家每国多多少少都有一个。”

  一生要强的她即便坐着气势也丝毫不输。

  迎羡撩了撩长发,轻蔑地掀唇:“你指哪一个啊?”

  面前的徐蕾突然不再说话,嘴角勾起了个诡异的弧度,目光意味深长。

  之前的盛气凌人仿佛只是错觉。

  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迎羡无语。

  又来!又***来这套!

  老娘在巴黎就见识过了,今天就算是系主任和校长站在她后面她也丝毫不畏惧!

  迎羡回头,待看清来人后雄起的自信之火当头熄灭。

  她迅速转正脑袋,像耗子见了猫闭上眼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程邀这老狗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恐怕她说的豪言壮语全被他听了去。

  皮鞋胶底碰撞水泥地的声音渐近,每一步都踩在了人心尖上。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传进耳朵,淡然中多了几分无形的压迫:“原来我校的小师妹这么受欢迎。”

  刚才还一脸无所畏惧的某人偃旗息鼓——

  畏惧吗?

  畏惧!

  害怕吗?

  害怕极了。

5. 第五点 这是什么新型的把戏?

  迎羡太想速战速决,只顾着自己爽,脱口的话根本没过脑。

  她那台词还是下午乔佳给她发的微信里提取的,她在心中痛骂自己。

  好的不学学坏的,翻车了吧!

  徐蕾的眼中浮上得意之色,在迎羡这儿碰的壁终于还了回去。

  想当初迎羡让她在程师兄面前丢脸,她一定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徐蕾一秒温和,乖乖巧巧对着人叫了声:“程师兄。”

  程邀虽然毕业好多年,也不妨碍他的名声传到各个院。

  更何况,他们学校做到他这个高度的优秀毕业生屈指可数。

  他颔首,勾唇看向迎羡,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迎羡装作不知道,东张西望一圈转回来,发现他还没有走人的意思。

  只好不情不愿跟着唤道:“程师兄。”

  “嗯。”男人这才懒洋洋应了声。

  哪怕就一个字,也印证了他对两人的态度是不同的。

  徐蕾却没感受到,就着他刚才的话说:“程师兄,您不知道吧,羡羡在我们学校是很受欢迎。”

  “而且人缘也好,”她捧着双手,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每个学期收到的礼物就属她最多了,我们都很羡慕她呢。”

  潜意思就是说迎羡刚才的那些话都是自爆,说不定真一个人玩弄好几人的感情。

  迎羡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她见风使舵的样,声音不大不小道:“小嘴叭叭的就你能说,放在《甄嬛传》里你就是被赏一丈红的下场。”

  徐蕾瞳孔放大,本以为有程师兄在她能收敛一点,怎么突然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你不就觉得我除了漂亮一无所有么,”迎羡目光轻挑,眼神步步紧逼,“我漂亮,我人缘好,大家都喜欢我怎么了?”

  “漂亮也是优势,我有这本事,那都是我应得的,懂?”

  迎羡的情绪憋了一下午,偏偏这人就喜欢往她枪口上撞,拦都拦不住。

  她的胜负欲在她悠悠然说完后直冲云霄,今天这一把她要是不把徐蕾整服,她“迎羡”两字倒过来写。

  “你……你怎么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呢?”徐蕾呆若木鸡。

  碍于程师兄在场,她试图曲线救国一下:“要说漂亮人缘好,外院的谢师姐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

  谢师姐,谢师姐,又是谢师姐。

  迎羡怒目圆瞪,在比美这一块她从没输过,连她的姓氏都是一个“赢”字,怎么能服输?

  她抬头,直勾勾地望向一边看戏的男人,问:“程师兄,您说说,我漂亮吗?”

  程邀起先围观俩小学鸡吵架觉得还蛮有意思,被点名后,他醍醐灌顶。

  闲出屁了在这里。

  他正了正色,对方仿佛问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另一个姑娘同样一脸紧张的等着他的答案。

  他和她又是一俯一仰的姿势。

  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移到迎羡的脸上,女孩皮肤透白,双眸因睁太久而隐隐湿润,红润诱人的唇不自觉嘟起,似任人采撷的樱桃。

  她们小女孩出门前就喜欢在嘴巴上涂一层口红,迎羡也不例外,家里的口红唇釉好几十支都不够她挥霍。

  不知道她今天涂的是那支,可他觉得只要是涂在她嘴上的,什么色号都好看。

  大庭广众下,居然隐隐冒出了想吃口红的念头。

  迎羡俏皮眨了眨眼,不停朝他发出信号,也顺便切断他那似有若无的遐想。

  迎羡寻思着他还要看多久,他不会还记着早上的仇吧?

  媳妇在外面被人欺负,这时候就不要带有私人恩怨了好吗!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我的老哥哥!

  碍于她的情绪太过充沛,程邀偏头轻咳一声,温和地笑道:“嗯,漂亮。”

  迎羡满意地松了口气,浑身舒畅,程师兄站在这里,真是连空气都净化了。

  徐蕾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镜头前号称铁面无私,清冷禁欲的程师兄吗?

  听说想看他笑一下,比登天还难,私底下这么平易近人吗?

  嗯,一定是这样。

  徐蕾刚自我安慰完,迎羡揪着橙红的T恤下摆,又趁热打铁不耻下问道:“那请问师兄,我和谢师姐,谁比较名门淑女一点呢?”

  徐蕾不大不小的眼睛瞪得浑圆。

  哪怕你美若天仙,妲己转世。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尔等能比的?

  谢师姐和程师兄的那点绯闻学校谁人不知,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也问不出如此不要脸的问题。

  徐蕾那颗稍有落差的心放平,她就等着程师兄狠狠打她的脸。

  程邀不偏不倚道:“客观来说,的确是你们的谢师姐比较名门淑女点。”

  看见没有,这就是正道的光!

  徐蕾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师兄。

  迎羡:“???”

  “不过,”程邀急转直下,“我更喜欢小师妹这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类型。”

  两级反转,徐蕾:“???”

  不是说程师兄喜欢谢师姐,都喜欢到追去国外了?

  不是说谢师姐这次回国,程师兄要和人家破镜重圆?

  想复合,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誓死捍卫自己的心上人吗?

  怎么还倒戈了呢?

  徐蕾的内心排山倒海。

  迎羡明白了,这老狗贼就喜欢大喘气。

  她得意洋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一定要让师兄在我和谢师姐之间选一个,师兄也会选择我吗?”

  程邀今天没戴眼镜,眸色沉沉,暗含深意的注视着她。

  他若答了这问题,他们在外人前的关系可就扑朔迷离了。

  迎羡反应过来题有漏洞,赶紧补了三个字:“论美貌!”

  徐蕾再次期盼地看向男人。

  程师兄一定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程邀不愧是做翻译的,以通俗易懂的词汇,说了段英文。

  听他说外文好似种享受,标准的美式发音从他的口中流出,如同品尝了一杯醇正的酒酿。

  迎羡和徐蕾都听懂了——

  “千变的美人谁不爱?”

  既为问题里的两位当事人保全了颜面,也侧面给出了他的答案。

  结合上上个问题,他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选迎羡。

  徐蕾大失所望,无形中有盆水当头泼下。

  因为被一次次地打脸,她在迎羡面前颜面尽失。

  “程师兄,你太肤浅了!”徐蕾控诉完,脚一跺,愤恨的跑了。

  干的漂亮!

  回想徐蕾吃苍蝇的表情,迎羡承认她爽了。

  “谢谢师兄路见不平,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

  碍事的人一走,她也好去把轮椅还了。

  坐了一下午屁股都疼了。

  谁知轮椅绕过男人没滚两圈,被他快走两步拦住。

  还是开学,教学楼里鲜少有人经过,程邀阴恻恻笑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外面有这么多男人?”

  不等迎羡回答,他又说:“什么时候带来我认识认识?”

  迎羡心想这男人也太小心眼了,她扯了个笑:“我都是瞎扯的,吵架嘛,输人输阵不能输了气势。”

  “师兄没其他事我先走了。”迎羡快速说完绕过他。

  轮椅有时候还真不方便,没出两米又被他拦住。

  男人面色阴沉,迎羡心尖抖了抖,暗叫不好。

  他不会要和她计较早上的事吧。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眼中糅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睫毛在眼下打下一排阴影,硬生生开口:“哪个技师给你按的?”

  “啊?”

  迎羡的大脑转了好一会都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呆滞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什么技师?跟技师有半毛钱关系?

  程邀打量她两眼,要不是刚有外人在,他早就要问她坐轮椅的事了。

  他的眼神最后停在她的腿上,不知是气的还是开心的,冷哼一声:“技术这么差也配干这行。”

  “?”

  迎羡哑住,脑中窜过十万个问号。

  这是什么新型的把戏?

  徐蕾找她麻烦,好歹有个前因后果。

  她叫程邀“老狗贼”不是没有原因的。

  高知识分子连找人麻烦都那么别具一格,让人摸不着头脑。

  迎羡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程邀见她从满脸迷茫到恍然大悟,不由地心中一紧。

  小姑娘终究还是小姑娘,按摩店都把她的腿按得走不了路了,她竟然还没有一点为自己争取最大化利益,自我保护的意识。

  程邀蹲下身,目光尽量放柔,与她的视线平齐。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迎羡都能瞧见他唇瓣上的纹路。

  他去年上任副司长首次在新闻视频里露面,仅几秒镜头就冲上了热搜,其中有一条是怎么说的来着——

  哥哥的微笑唇好绝,就算不笑也想在哥哥的唇上荡秋千。

  迎羡不自觉咽起口水,警惕靠后,整个后背都贴到了椅背上。

  温柔刀,真是刀刀致命。

  老狗贼莫非要放大招了。

  “羡羡,”他好像下了某种决心,掷地有声道:“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我去告他们,哪怕你以后跳不了舞……”

  “???”

  你***在说什么屁话!

  迎羡暴怒:“你神经病啊!”

  她确定了,他就是来没事找事的!

6. 第六点 墙,可以帮忙捞个学姐吗?……

  迎羡跳下轮椅站起来,堪称现代版医学奇迹——

  “老娘的腿好得很!收回你不能跳舞的屁话,就算我八十岁了也还是广场上最会扭的老太婆!”

  程邀被迎羡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下意识闭了闭眼。

  迎羡不鸟他了,坐下控着轮椅准备走人。

  结果千不该万不该,这玩意在这时候没电了!

  坐了一下午脚上的酸痛感缓解不少,她起身,脸颊鼓鼓硬是被气出了个酒窝。

  她直骂晦气,推着轮椅,脚下生风离开这个鬼地方。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程邀保持单膝蹲的姿势石化在原地。

  半晌,一米九的男人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丝质手帕擦了擦脸。

  难道是他弄错了?

  -

  迎羡还完轮椅后去食堂找室友会和,内心不免小小骄傲一把。

  得亏她刚才机智聪慧,反应敏捷,差一点就被老狗贼拿捏了。

  乔佳和宵圆已经帮她打好饭,一进门,大老远就瞧见两人向她招手。

  她去到她们那桌坐下,乔佳啃着鸡翅把手机递过来给她看,“宝,东窗事发了。”

  迎羡以为她和程邀在教学楼说话这么快就被人看到了,脑中迅速想了七、八百个应对方法。

  然而定睛一瞧,是校园表白墙。

  文案:【有谁知道小学弟说的是谁吗?】

  配图是一张截图,左边的动漫男头像问:【墙,可以帮忙捞个学姐吗?】

  【学姐是今天的志愿者,坐轮椅,她人很漂亮,性格也好,还非常有耐心,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上大学前我从没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美好的人在。

  我很后悔没有要学姐的联系方式,麻烦墙了,如果捞到了我必重金答谢。】

  “说实话,”乔佳吐出一根骨头,撞击到铁制餐盘发出一声响:“要不是那个‘坐轮椅’,我还真没反应过来‘性格好’‘耐心好’说的是你。”

  其他人对优等生迎羡有滤镜可以理解,乔佳宵圆和她在一个寝室生活了两年,完全了解这娘们的脾气——

  “睚眦必报”的典型,“扮猪吃老虎”里的佼佼者,放到宫斗剧里还能留个和甄嬛掰头鹿死谁手的悬念。

  不过在没人惹她的情况下,她依然是个岁月静好的小仙女。

  女生606寝的氛围一向以和平互怼为主,迎羡没管她,点出去看下面的评论。

  【人在你面前你不捞,现在让我们海底捞,敲你脑阔】

  【我们学校有坐轮椅还漂亮性格好的小姐姐吗,从没听过】

  【我好像知道小学弟说的是谁了】

  【我好像也知道,对个暗号?】

  【花都比完赛回来的】

  【这有啥不能说的,楼上特务接头啊,不就是音院院花】

  然后楼就歪了:

  【话说她怎么坐轮椅了?我记得上学期还活蹦乱跳的】

  【你们其他院的有所不知,她比赛被人搞了】

  【???】

  【卧靠,杀人诛心啊,都坐轮椅了,那她以后还能跳舞吗】

  【跳不了的话,那人等着吃牢饭吧】

  【是谁啊这么恶毒,有人透露下姓名吗?以后看见他绕道走】

  ……

  迎羡把手机还回去,怪不得徐蕾碰见她恨不得把她撕了。

  她沐浴在窗边的晚霞下,和煦地笑道:“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乔佳和宵圆坐在对面抖了抖。

  宵圆婴儿肥的脸颊担忧鼓起:“徐蕾连放钉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会不会来找羡羡麻烦啊?”

  “你看咱羡娘娘怕吗?”乔佳两眼放光,筷子兴奋地敲击铁盘边缘,唯恐天下不乱:“打起来打起来!”

  迎羡咬掉翅中两端的脆骨,又咬出两根骨头,一只剔了骨只有肉的翅中完好的躺在碗中央。

  她不意外抬头:“她找过我了。”

  “什么情况?”

  对面两人竖起耳朵,胸脯往桌前凑了凑。

  “没什么情况,就是用我的美貌征服了她。”迎羡眨眨左眼,旁若无人送了个wink,碗里的翅中宛若战利品,她夹起送进嘴中。

  “???”

  乔佳丢下筷子拍桌:“谁要听你说这个,我们想听过程!”

  迎羡满足她,简要说了下经过。

  当然,这中间忽略掉了程邀那一部分。

  “就这?”

  迎羡说完后,乔佳满脸不相信,“徐蕾的战斗力这么垃圾吗?”

  宵圆和乔佳的想法一样,小鸡啄米点头,附议。

  迎羡早料到她们的反应,如果她如实告知,恐怕这两人就不会这么平淡了。

  毕竟老狗贼声名在外,毕业好多年学校里也依然有他的传说。

  不知不觉间,迎羡喝掉了一瓶冰镇酸奶,盘里的荤菜解决大半,就剩下米饭没动两口。

  她的胃本来就小,又是个肉食主义,将最后一根肉丝挑出来送进嘴中,她放下筷子,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幻莫测。

  挺直的背脊渐渐弯曲,迎羡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的食指开始敲击桌面。

  乔佳和宵圆还没有吃完,她放在桌下的腿交叠自发抖动起来,食指敲得更快了,踌躇开口:“要不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宵圆奇怪,以为她等的不耐烦了:“羡羡这么着急吗?我马上就吃好。”

  “我也马上就好,”乔佳嗦炸酱面的速度加快。

  “……”刚离凳子的屁股又坐回去,迎羡扶额,摸了一手的汗。

  她上辈子大概是台缝纫机吧。

  乔佳嗦完最后一口面,苦心婆心道:“羡,抖腿漏财,我们女孩子在外应该……”

  “淑女”两字出口的时候,迎羡已经端着她的餐盘起立,大步向前冲到了回收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的像道闪电。

  真的是非常着急了。

  乔佳和宵圆手忙脚乱收拾桌子紧随其后。

  回寝室她们一路疾步,迎羡身高一米七,乔佳一六八,宵圆一六零,每次出门走成一排都像是手机信号格大队微服私访。

  宵圆跟在她俩身边都要用小跑的,腿面隐隐泛酸:“羡羡为什么这么急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三个在竞走。

  乔佳倒是没那么吃力,经过一系列的观察,她回头和落了一步距离的宵圆说:“她是想去解决人生大事了。”

  “哈?”宵圆的小嘴张大,没明白。

  “一定是中午的鸭太辣了。”迎羡苦起脸,一双细眉微微蹙起,严肃而庄重,小腹传来的异样让她的四肢在三十度左右的天里冷热交加。

  “莫?”乔佳不依了,“明明是你肠胃不好一吃辣就这德行,关我鸭啥事。”

  期间她们遇到了同学,甲同学“咦”一声,朝迎羡的腿发去慰问:“你的腿……”

  迎羡神色麻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经过他身边带起一阵风。

  乔佳和宵圆成为她的代言人。

  乔佳回:“在人生大事上,她的腿还能再战五百年。”

  这个解释以及迎羡头也不回的壮士背影,落在甲同学的眼里就变成了迎羡黑着脸要去找人干架。

  没过一会,又碰到了成群结队的乙丙丁同学,他们视线整齐:“不是说羡同学坐轮椅了?”

  “在人生大事上,坐不坐都不太重要。”宵圆飞快解释的瞬间,两个腿长的人走出几步远,她着急跟上,看样子像是要去拉架的。

  “……”

  乙丙丁望着三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食堂回寝室的路如此漫长,迎羡不止一次痛恨没斥巨资买辆小电驴。

  眼瞧着快到楼下大门口,香樟树下立了一男人,身影高挑,风姿绰约,眉宇间乌云密布却挡不住他的帅气。

  他叫住迎羡。

  迎羡根本没空鸟他,谁都休想阻拦她回寝的脚步。

  偏偏他还不自量力的上手拽住了她胳膊:“迎羡。”

  从肢体动作上看去,两人甚是熟稔。

  迎羡拍开他的手,目不转睛往前冲:“先起开,要叙旧一边去。”

  被当众下脸,男人差点暴走。

  乔佳看见帅哥顿时就走不动路了,更何况这位帅哥还是计算机院远近闻名的院草——连祁,与她们是同一届。

  迎羡着急她不急,她急刹车停住:“你找羡羡啊?”

  “嗯,”帅哥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爽地顶了顶腮帮。

  宵圆跟上来,听见帅哥问:“她去干嘛?”

  乔佳摸摸鼻子,“忙着去解决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大事?”帅哥危险地眯起眼。

  -

  迎羡从卫生间出来时,乔佳和宵圆听见动静,大跨几步来到门口逮她。

  乔佳:“快说,你和计院那个院草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宵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什么啊,”迎羡莫名其妙拨开两人的手,关上卫生间门走出去,“她是我妈老公的儿子。”

  “***的老公,”宵圆喃喃自语,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是否像在骂人,她呆萌出口:“不就是你爸爸吗?”

  “哦莫哦莫!”乔佳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双手夸张捂嘴道:“你和计院院草是一家人?”

  “你太不够意思了!”乔佳谴责她,“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一块睡了两年都不知道。”

  迎羡来到自己的桌前坐下,顺便给手机充电,无感道:“你们也没问我呀。”

  手机亮的一刹那,计院的那棵草发的信息也随之跳出来——

  连狗:【我在楼下等你】

  连狗:【拉完回我消息】

  “?”

  用词如此粗俗。

  迎羡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如同警察亮出警官证一样呈到乔佳和宵圆面前,左手指着手机问:“你们和他说什么了?”

  宵圆回忆当时的场景,有板有眼的复述:“局部地区有雷阵雨及冰雹……”

  局部……

  菊部……

  “……”

  迎羡暴走。

  毁了,她的小仙女形象全毁了!

7. 第七点 这不像你作风。

  迎羡下楼,连祁还是站在原先的树下,单手插兜,个子很高,低头懒散地玩着手机。

  他这副样子在家没少惹来他父亲的怒骂,没个正行。

  而迎羡绝对是在他挨骂后,笑的最欢的那个。

  周围经过他的女生三步两回头,男人和她一样有双漂亮的桃花眼,双眼皮褶皱颇深,应该是双深情眼,看人却薄凉。

  上大学三年,和高中时候比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好像又哪里不太一样。

  迎羡直直朝他走去。

  他看见她,脸上表情淡淡,收了手机也朝她走过来。

  “找我干嘛?”迎羡双手抱胸。

  以他俩相看两相厌的交情,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他将手上的袋子一骨碌塞进她手里,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慢悠悠吐出三个字:“***的。”

  迎羡:“?”

  她这暴脾气,当即空出只手,握成拳毫不留情捶上他胸口,“骂什么人?想死吗?”

  她这一下铆足了劲,连祁闷哼一声,弓着背捂住被打的地方。

  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要不是看她是女生,他早还手了。

  “我***是说,这玩意是***让我带的。”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碎发在他手里成了鸡窝。

  迎羡无语,嘴唇抿成条直线。

  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能从“***的”三个字里解读出这么长的意思,她理直气壮道:“那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谁知连祁突然笑了笑,迎羡从他的笑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等她反应,他的胳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她的脖子,“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迎羡和连祁是重组家庭没有血缘的兄妹,高中同吃同住三年。

  从一开始互看对方不顺眼,再到后来干坏事互相暗戳戳打掩护,俨然建立起一种奇怪的革命友谊。

  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都能立马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对方憋着什么坏。

  “你又想挨揍了?”迎羡拉开他的猪蹄,拳头凶狠地在他面前扬了扬。

  她低头看一眼纸袋,里面是***亲手做的甜品,顿时兴致缺缺,无端生出股烦躁来,“好了,东西也送到了,跪安吧小连子。”

  “怎么,不开心啊?”连祁的胳膊重新搭上她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像个痞子。

  迎羡嘴角扬起标准的45度假笑:“你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不喜欢吃,还拿来膈应她。

  “唔……”连祁无辜:“圣意难违啊。”

  这副欠揍样毫无意外又受到迎羡一拳,她一拳比一拳力量大,多多少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连祁胸腔震动,差点喷血:“草,你这死丫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整天把脏话挂嘴边。”迎羡教育他,“说起来你还比我还大几个月。”

  “呵,”连祁冷哼,“那又怎么样啊,你不也从没叫过我哥。”

  迎羡平时都是“连狗”“连狗”的唤他,听多了他都以为其实是在唤条狗吧。

  “走,哥给你看个东西去。”这才是连祁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迎羡不情不愿被拉着走。

  夜幕降临,夏末的晚上风微凉,灌木丛里虫鸣刺耳,她最听不得这种声音。

  “还有多久到啊?”他们一起出现在路上不免引人注意。

  连祁带着她弯弯绕绕穿小路,最后进到一栋老旧的教学楼。

  上去顶楼天台,迎羡看见徐蕾被绑在椅子上,瞬间明白了连祁的意思。

  她扶额,脚尖踢了踢连祁的小腿肚:“你是变态吗,还是□□老大?”

  这种事连祁在高中就干过,不过教训的都是些在学校里欺负同学的人。

  她径直朝徐蕾走去,连祁拉住她,低声告诫:“你敢放了试试,这种人不给点教训,以后不知道在背后怎么阴你。”

  迎羡本质上和连祁是同一类人,不然两人也不会这么了解对方。

  高中的她在同学眼里一直是乖乖女,但他亲眼看见乖乖女在校外抽烟,还面不改色的用烟头把欺负她的人的手烫出了一个血窟窿。

  她要狠起来,可能他都不及半分。

  迎羡不再往前走,徐蕾不停扭动身子向她投去求救,嘴巴上贴了透明胶带,从喉间和鼻腔里恐惧地发出“唔”声。

  迎羡拉过椅子,在不远处坐下。

  连祁今天的装束从头到脚一身黑,唯独脸和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白的渗人,V字领T恤显得他的脖子细长。

  他低头敲出根烟送进嘴里,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猩红的火星在夜里格外妖冶,衬得他隽秀的脸多了几分冷酷。

  这时候还要装逼,迎羡打了个哈欠,“快点吧,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

  徐蕾的四肢被绑的动弹不得,胳膊上有几条触目惊心的红,越挣扎越多。

  她听见她催促,不可置信睁大了眼,一瞬间忘了动,浑身抖得厉害。

  连祁从角落里顺了一根棒球棍,反架在肩膀走向徐蕾,他每走近一步,就好像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一尺。

  直到来到她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棒球棍在他手上灵活的旋转一圈捅向地面,“嗙”一声,脑中紧绷了几十分钟的弦断裂,徐蕾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的河水大颗大颗涌出眼眶。

  “啧,”连祁这事虽然干过很多,但对象是女生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

  没想到这么不禁吓,他拿下烟,掸了掸烟灰。

  迎羡右手手肘搁在椅背上,掩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角。

  一整段垮掉。

  曾经市一中鼎鼎大名的校霸连祁,如今被个女生哭的不知所措。

  最后连祁手上的那根棍子也只能用来吓唬人,从徐蕾大哭的程度可以看出威慑力杠杠的。

  迎羡被她哭的烦了,起身过去对着连祁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顺便再夺过他手上的那根棍子敲了敲徐蕾的椅背,“别哭了。”

  经过那么一吓哪是她说不哭就能不哭的。

  徐蕾哭的一颤一颤,迎羡都怕她大脑缺氧,椅背被她敲得哐哐响,冷脸道:“别哭了,再哭揍你!”

  她出门前换了身短袖露脐装和超短裙,不笑时眼皮半耷,和连祁一样冷的让人发寒。

  但她的冷又带了些张扬,不良少女的小太妹气场被她拿捏了个十成十。

  她现在最想揍的其实是连祁,给她整这一出到头来还得她自己收场。

  原先搁在椅背的棍子,移到了徐蕾肩膀上,证明迎羡的话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缩着肩膀,眼泪还是流。

  颊边的碎发飘到眼前,迎羡捋到耳后,耐心等了一会,徐蕾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收回棒球棍架在肩头,俯视她,直奔主题:“你给我鞋里放钉子,我穿完脚会不会废,以后能不能跳舞另说,你呢落个故意伤人的罪名,还会留下案底,我家里也不会放过你。”

  她说完指了指一旁的连祁:“他是我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今天吓唬你这么简单了。”

  “我这疯批老哥啊,什么事都干得出,这根棍子说不定能把你腿打折。”

  棒球棍在她手上转了圈,要不怎么说他俩是兄妹呢,动作神情通过几年的共同生活简直如出一辙。

  她说到“疯批”两字,连祁的手揽到她肩膀,另一只手拿远了烟,瞪了眼她。

  迎羡才懒得管他,放下棍子,捅了捅地面总结陈词:“所以这事到这里就结束,出了那门你敢提一句今晚的事,放钉子的视频不出一小时就会送到派出所。”

  “故意伤人未遂,我不想和解,你也知道下场吧?”

  徐蕾当初敢冒险放钉子就是因为没有监控,如果她知道有,断不会干这种蠢事,这后果她当然也知道。

  嘴巴上的封条让徐蕾说不出话,汗水和泪水混合,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她拼命点头。

  迎羡丢掉棍子,去到她身后解绑。

  连祁再次厉声警告她:“别再惹她。”

  迎羡轻嗤一声,满是不屑。

  徐蕾被松绑后一秒都不敢在这里多待,拔腿就往外跑,结果没跑两步脚一软摔了个狗吃屎。

  再爬起来的速度很快,手上和膝盖糊了一层灰也顾不得管,仿佛背后有什么吃人的东西追着她,哆哆嗦嗦拉开门消失在了两人视野。

  迎羡去到一边拿纸袋,重新扔给连祁,“拿着东西滚吧。”

  “我还不是给你出气。”吃晚饭时,他看见论坛说迎羡在教学楼被欺负。

  不过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她不把人欺负哭就谢天谢地。

  什么叫关心则乱,他就是了。

  连祁说:“这不像你作风啊。”

  按以往,她有证据早就报警等着警察请那人去喝茶了。

  迎羡率先开路走在前头:“我什么作风?”

  “睚眦必报。”连祁将烟头踩灭跟上她,他的胳膊总喜欢搭上她肩膀,两人的身高只差了十几厘米,并排走就跟好兄弟似的。

  迎羡的马尾和裙摆在空中轻荡,对呛鼻的烟草味很是嫌弃:“起开,臭死了。”

  要说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也是因为徐蕾帮过她。

  大一有次去外省比赛,两人分在一个房间。

  迎羡食物中毒,半夜上吐下泻,是徐蕾搀着她送她去医院。

  她在急诊为她跑前跑后,医药费用都是她先垫的钱,一整个凌晨她都守在她旁边看吊瓶,那时候的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她想,就当是还她那次的人情了。

  如果有下次,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两人下楼,连祁从甜品盒里拿出一块绿豆糕吃。

  见她沉默,他声音含糊道:“出了这事,你那便宜老公没给你出气啊?”

  “嗯。”迎羡应了声。

  “所以说,你们俩要离婚,也是真的?”老婆被欺负了都不管,也不像程邀的作风。

  迎羡说:“是我不想他插手。”

  那晚他们和代表团一起吃饭,中间她出去了一次,男人站在走廊尽头,身影颓然,指尖的火星忽明忽暗。

  她很少见他抽烟,不免多看了两眼。

  丝丝缕缕烟气从口中飘出,他见是她,迅速掐灭。

  他的瞳孔幽深,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一前一后回屋,迎羡想了想还是给他发去信息:那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后来,他们便默契的谁也没提。

8. 第八点 看来平时锻炼没白练。

  戒指找不到,迎羡每天忧心忡忡。

  开学第二天,她抽空回了趟家,不过这次是她和程邀的住所。

  每个有可能的地方她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有,真是奇了怪。

  她站在程邀的书房门口拜大神,出国前最后一次他们是在书房里,如果还没有,她只能认命是丢了。

  按下门把手,她身形静止住,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狗贼今天在家啊。

  程邀回头见是她也微微一愣,随即自然向她招招手叫她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说一声?”

  自然的像老夫老妻,也像在招一只小猫。

  迎羡眨眨眼,鬼使神差的脑袋一抽,配合他的动作歪头“喵?”了一声。

  女孩的声音清甜,无形之中化成一只猫爪柔软地挠在人心尖。

  男人抬在空中的手顿住,刚放回文件上的注意力又被她勾了过去。

  他看文件时习惯戴着眼镜,薄薄的镜片反射出窗外的自然光,手上合上那些厚实的纸张,侧过身饶有兴味望向她。

  仿佛真要陪她这只小猫玩耍一会。

  迎羡难得窘迫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她挠挠下颚肉走进去。

  忽略掉刚刚反人类的操作,她来到他书桌前假装认真看书柜上的书名:“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进来找找书。”

  程邀没说话,迎羡看几本就偷偷转一点头回去,余光不自觉地围绕着他,想看他在做什么。

  结果他的眼神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她眯起眼,口水咽了又咽,一排排扫视上面的书籍。

  书房装修那会,迎羡胡扯过一句爱看书,程邀就让装修工人专门将一整面墙都做成了实木书柜。

  《联合国简明教程》《近现代国际关系史》《当代外交理论与实践》……

  起初说爱看书的是她,结果这书架上大部分都是他看的书。

  迎羡撇嘴,眼神越往上扫越不对劲——《春风不改月湖》《来斤可爱多加糖》《歪腻蜜糖》……

  她的书怎么都被移到了上面几层?

  这高度比她高出许多,垫脚加伸长手也只能堪堪够到其中一层,太过分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那些言情小说质问程邀:“你乱动我书做什么?”

  以前这些书都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记得出国前它们还不在这个位置。

  程邀也去看那些书脊,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他揉了揉眉心,谁能想到在外稳重端庄的程翻译官,家里的书柜有一大半放着夫人的言情小说。

  这就是当初,迎羡信誓旦旦和他说的爱看书。

  “我看你许久未看,整理书柜的时候就顺道换了位置。”他信口胡诌。

  小姑娘大概都爱看这种情情爱爱的小说?

  程邀不理解,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的夫人在出国前日日挑灯夜战到凌晨两三点。

  头几日晚书房被霸占,程邀以为她在赶暑假的功课就随她去了。

  直到秘书梁木提着两大摞未开封的书给迎羡送过来,他拿出来随意瞧一眼简介——“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当冰山总裁遇上励志打工妹,致命吸引牵动他的心弦”。

  致命吸引真的很致命。

  “……”

  程邀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

  迎羡出国比赛前一晚,程邀洗完澡已是十点,见书房门缝还亮着光,就知道她又在里面“伏案苦读”了。

  他轻轻打开门——

  她看的入迷,侧脸被白炽灯映衬的白里透粉,殷红的唇咬着右手大拇指,认真又刻苦,完全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典范。

  程邀来到她身后,抱臂探身,目光落到她正在看的那页。

  不得了,真真不得了。

  什么女主的双腿缠上男主的腰,男主掌心滚烫,在娇嫩的肌肤上一路点火,好些个虎狼之词,光男女主那些不可描述的互动就占了满满两页。

  看着看着,迎羡翻页,几秒后她不满的“啧”道:“这就完了?男主不行啊。”

  “哪里不行?”程邀弯腰,用气声在她耳边询问。

  万籁俱寂的书房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且肩头还好死不死攀上了只冰手,可比恐怖片里的女鬼乱窜恐怖多了。

  迎羡浑身一抖,丢掉书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有鬼!!老狗贼——有鬼——”

  她边叫边拔腿往外逃命,第一反应就是喊程邀护驾。

  程邀无语,伸手捞过她的细腰禁锢在怀里:“你老公不就在这,哪来的鬼?”

  背部传来温热,是坚实又安全感爆棚的胸膛,迎羡捏了捏环在腰间的手,确定是实实在在的人手后,她长呼一口气,脱力软在他怀里。

  程邀在她身后摇头,这姑娘是有多怕鬼。

  待她整理好情绪,捋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回身就给了他一拳:“你走路怎么没声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程邀稳稳接住,没有生气,手掌包裹住她的拳头,含笑道:“现在知道了。”

  碍于他认错态度良好,迎羡用了点力收回手,绕过他去拿桌上的书。

  看的时候没发现,如今远远一瞧,她的那本鲜亮的言情小说放在一堆白色翻译文件里,尤其扎眼。

  她这算不算假公济私,老狗贼都好久没回书房了,有什么工作都是拿了文件在卧室做的。

  迎羡决定让出这个神圣的地方,却没想到被他从身后按住腰窝,整个人似任人摆布的傀儡翻转过来面对他。

  她双手捧书护在胸前,腿后侧抵着桌沿,拼命后仰:“干什么?”

  “你不是说这男主不行。”程邀俯身,将她身后的那些文件都推至一边。

  这张书桌够大,伏案并排坐四五个人都宽敞,他托住她轻哄:“你老公难道不比看小说有意思?”

  他回忆刚才书里内容,占据主导地位吻上她耳尖,炽热的气息吐在耳畔,像藤蔓,像蛇的信子,像一切能撩拨人心的东西。

  迎羡轻颤一下咬住了嘴唇。

  他又笑,放在古代必定有蛊惑人心祸乱朝政的功力,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记忆力竟然有天会用在这种地方,细密的吻落下,路线和书里别无二致。

  肌肤若冰雪,古人诚不欺我,他抽走那本书,喉结跟随不属于他的呼吸起伏:“夫人,心跳怎么这么快?”

  ……

  翌日,迎羡前脚刚走,程邀后脚就命梁木把那些个“致命吸引”全都摞到了最上面几层。

  他就不信看小说能有他吸引人?

  迎羡从上面的那几排小说里回过神来,“什么叫许久未看!我比赛前还看呢!这才过去几天?”

  她让梁木给她买了许多新上市的书,没来得及拆封的都被放到了最上面那层,透明塑封膜反射出白色光影,流着泪在呼唤她。

  老狗贼故意的吧!

  “要哪本?”程邀见她迟迟不动,来到她身边。

  迎羡本就不是来找书的,但他随意换她书的位置实在让她咽不下这口气,她指着最上面那层,赌气道:“这本这本,还有那本,那些都要!”

  程邀叹息,伸长手。

  快拿到时,她却忽然抓住他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谁要你帮我拿了,我要自己拿。”

  这姑娘还真多变,程邀放下手,倚在书柜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了方便,最上面那层只做到了程邀够得到的高度,也没配备梯子。

  “那我自己又拿不到怎么办呢?”

  程邀算听出来了,迎羡故意刁难他呢。

  “这好办啊。”他摘下眼镜,没跟她客气,蹲下身,单手穿过她膝弯。

  “啊!”迎羡没有防备惊呼,他的手臂爆发力很强,轻而易举扛起了她。

  她的手没有支撑点,下意识扶住他脖颈,眼中的惊慌显而易见,低头看着他发愣。

  程邀手臂上的脉络隐隐凸起,迎羡几乎半坐在他肩头,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在四周扩散,他面不改色催促她:“快拿。”

  震惊之余,她终是不好意思再为难他,胡乱的拽出几本便叫他放她下来。

  脚跟安全落地,他的呼吸加重几分,迎羡后退几步结巴道:“看……看来平时锻炼没白练。”

  他一直让着她,反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似的。

  可动她的书,他也确实没和她打招呼。

  “呵,”程邀笑起来,他在家穿的比较休闲,经过刚才一闹白色T恤的肩膀处皱巴巴的往上堆叠在一起,他侧头捋平,“谢谢老婆夸奖。”

  “谁夸你了我没夸你。”迎羡嘴硬,一着急起来说话就像在唱rap。

  程邀点点头,不跟她计较,“回来就是为了拿小说?”

  “昂,”迎羡应声,其实此行醉温之意不在酒。

  “怎么最近没看你戴戒指?”程邀重新坐下,瞥了一眼她的手指,空荡荡。

  迎羡平日里不戴他可以理解,只是回家一些重要场所还是有必要做做戏的,不然他们夫妻要离婚的传言也不会在亲戚间传的沸沸扬扬。

  “是丢了?”他问。

  迎羡心头一震,纵然再心虚也不能让他察觉到分毫,她背脊挺直了几分,理直气壮地反驳:“丢了?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丢了。”

  “那什么,”和乔佳做了两年室友,她也耳濡目染了些平日关注不到的知识,扯淡话张口就来:“前两天双鱼座满月,戒指上不是有钻石,我拿它开光呢,保佑您福寿安康,长生不老。

  “今天第四天,开光要七天,这中间不能断的,一断就功亏一篑了。”

  迎羡没看到他开抽屉的手一顿,她也不管他信不信,抱着书就告辞退出了书房。

  回校路上,她甚是懊丧。

  今天回去的不是时候啊,梁秘书明明跟她通过气说老狗贼不在家。

  太不靠谱了这人!

9. 第九点 我不在,你乖一点。

  迎羡回到寝室,她的第三位话痨室友陶芋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话,热闹非凡啊,乔佳和宵圆人手一把瓜子磕的认真。

  迎羡对此习以为常,放下书问:“说到哪了?”

  宵圆扔掉瓜子壳,不太确定道:“看热闹?”

  “是吵架!”陶芋纠正她。

  “吵架啊,我爱听。”迎羡坐上她的宝座,抓了把瓜子,示意陶芋继续说。

  陶芋激动,唾沫横飞:“就昨天我出门,我家小区跟山谷一样吵个架都有回音。妈的,我趴在窗口看了半天,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还***大下雨天。”

  另外三人:“然后呢?”

  陶芋拧眉:“我当时听着声音像是右边在吵,仔细一听又像是正前方,可太响了,比咱小区跳广场舞的那个伴奏还响,四面环绕。

  “然后我就下楼找我奶奶打听了下,果然人的本质都是爱看热闹,一打听就是跟我家隔了条马路的那家。

  “怪不得我当时趴在卧室窗口啥也没看见,原来是趴错窗口了。”她摇头感叹。

  几人围成圈磕着瓜子,颇像过年坐在村口唠嗑的老太太。

  陶芋吐掉瓜子皮:“然后我就换到了那个SVIP纵享全景的窗子,果然看得清清楚楚,吵得大门都倒了,威慑力杠杠的。”

  乔佳唏嘘:“这就是你晚来学校的意外啊?”

  “啊,对啊,我提前预定的火车都没赶上,早知道这样我就再晚点了,”陶芋表示非常后悔:“听我奶奶说那家到半夜都不得安生,吵到邻居睡觉报警了,听说救护车也来了。”

  说到这里她大笑:“这盛世如我所愿。”

  迎羡疑惑,睨了她眼:“别人吵架你开心什么劲?”

  “哎呀,这么明显吗?”陶芋娇羞地挥了挥手里的餐巾纸,幸灾乐祸溢于言表:“我家方圆一圈就属他家那女的最爱嚼舌根,嘴太碎了,在我家说别家不好,在别家说我家不好。”

  她得出结论:“现在这样啊,都是该。”

  乔佳也咂咂嘴:“现实版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是啊,”陶芋突然想到什么,手里的瓜子悉数落到桌上,她拍了拍手:“佳佳,你不是说从常市带了特产鸭回来,鸭呢?”

  “给你留着呢,”乔佳去柜子拿,蹲下翻找了一下,她破口大骂:“靠!”

  另外三人被她吓一跳,乔佳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把东西拿出来给她们看,包装袋上好大一个参差不齐的洞:“被老鼠啃了!”

  “???”

  “不是吧!”

  她们纷纷过去看她手上的遗物,“我们寝室居然有老鼠?”

  乔佳面色如蜡,胃里一阵搅动:“还是个有人道主义的老鼠,知道留一半给咱们。”

  迎羡预感不妙,也赶紧看看自己的柜子,果不其然:“老娘的粟米条!!!”

  一连两个柜子遭殃,宵圆放弃抵抗,脑袋耷拉:“怎么刚开学就这样了?”

  话音落,就听到了其他寝室传出的惨叫,余音绕梁,惊心动魄。

  四人第一时间冲出寝室,其他寝的也冲了出来,人的本质就是爱看热闹,大家互望一眼,最后默契十足趴在栏杆上瞧。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只听不知名寝室的女高音震穿整栋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鼠!!!”

  紧接着好几个不同的音色,抑扬顿挫,上蹿下跳,来了出鬼哭狼嚎的大合唱。

  有时候,人这种生物也很奇怪,明明老鼠怕的要死,却觉得小仓鼠可爱。

  一群人听见老鼠,紧张地交头接耳,迎羡友好地问隔壁寝室:“我们的零食都被啃了,你们的呢?”

  一传十十传百,全回寝室看各自的零食,不到一分钟,不知道其它层有没有这种情况,反正她们这一层都骂了起来。

  迎羡瞬间好受了些,笑得眯起了眼:“这盛世如我所愿。”

  “羡,你太坏了,”乔佳比她笑的更欢,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不过我喜欢。”

  她们回房,陶芋第一时间打开校论坛,果然有了新帖子——【经过女生宿舍楼,大家为何叫的如此开心?】

  正文【莫不是人类返祖开始传播了】

  1L【我也想知道她们在叫什么】

  2L【是不是咱学校来明星了?上次动静这么大还是顶流官宣脱单的时候】

  3L【她们在叫老鼠老鼠,现在明星艺名这么前卫了吗】

  ……

  108L【宿管阿姨威武!逮到了!】

  “这么容易。”陶芋惊叹阿姨的业务能力。

  “听说不止一只呢。”乔佳也在刷贴,“好多宿舍都说看到了。”

  宵圆害怕:“我们也小心点吧。”

  第一天来寝室她们从里到外打扫了遍卫生,老鼠事件一出,乔佳立马用塔罗牌算了算——

  一时半会抓不完。

  几人意见统一,处理掉被啃的零食,决定再大扫除一次。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玻璃擦得锃亮,地砖拖得反光,老鼠来了都要打滑。

  陶芋不甘心道:“我还是想吃鸭,我在家两个月都没大口吃肉。”

  敞开的大门在这时被敲响,探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以及手上一沓传单:“一品香烤鸭了解一下?新店开业,第二只半价!”

  “……”这是在她们寝室装了摄像头吗?

  几人抬头环顾天花板。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陶芋手握传单兴冲冲拽着三人去吃烤鸭。

  四人一起出门,陶芋175,站在迎羡边上这手机信号格大队算是齐了。

  快到店时,迎羡接到程邀的电话,是报备行程的,又要出国了。

  迎羡轻“啊”了一声,心中数着数:“你才回来一天。”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数错了。

  “怎么了,不舍得我走?”那端的声音明明前几个小时才听到过,可就是出奇的好听。

  “嘁,”刚产生的一点伤感烟消云散,迎羡踩着盲道,脚步轻快:“怎么可能,你这次又要去哪?”

  程邀如实报了个地名,迎羡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一会把我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给你,你帮我代购点回来呗?”

  程邀早就料到:“哪回出去没给你带?”

  迎羡嘿笑两声,倒也是。

  她打电话时脚步不自觉慢下来,落在了最后,陶芋和乔佳两人站在人家店门口催促她们,宵圆回头挽过她胳膊,“羡羡快走。”

  迎羡还在和程邀打电话,其实他每次出国给她发个微信就好了,不必次次都电话通知她。

  被拉着走,迎羡郑重其事和对面说:“你不用和我报备的,你看我不是从来都没跟你这样过。”

  “嗯,”那边安静了几秒,直到听到机场广播响起,他柔声说:“是我自己想报备,和你报不报备没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迎羡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砸中,重重一震,聚拢成一朵蘑菇云,整个人都懵懵的。

  她突然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和人报备行程,是件多么私密的事情。

  “羡羡?”那边还等着她回话,等了半晌没听见,无奈唤道。

  脑中的那朵蘑菇云又变成了一只打响指的手,迎羡回魂,张了张唇:“我在的。”

  这时候已是午餐尾声,烤鸭店寥寥几人落座,她被宵圆拉着走进去。

  程邀又说:“嗯,我不在你乖一点。”

  一句话立马点起了迎羡的熊熊烈火,凶巴巴道:“我哪里不乖过!”

  与此同时,陶芋朝着窗口豪迈一声吼:“老板,把你们这最漂亮的鸭拉出来给姐妹们瞧瞧!”

  “???”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的朝她们望过来,乔佳和宵圆一下子退出好几米远。

  就单纯吃个鸭,怎么搞的鸨里鸨气?

  迎羡也退后,装作不认识这人,背过身,小心翼翼问程邀:“你应该没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吧?”

  陶芋已经被窗口的鸭迷得神魂颠倒,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声又抑扬顿挫道:“羡羡,佳佳,圆圆,你们快来!”

10. 第十点 为什么不回消息!

  乔佳和宵圆捂脸,她们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生怕被误会,迎羡跟程邀解释道:“学校新开了家烤鸭店,我跟我室友想尝尝味道,第二只半价呢!”

  兴许是她焦急辩驳的语气取悦了那头的人,男人这次倒没有逗她:“我知道了。”

  但没有逗她,就是大大的反常,迎羡问:“真的?”

  “嗯,真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挂断,陶芋选好一只本场最貌美的鸭子,回头问她们:“姐妹们有什么特殊需求吗?”

  “……”

  看来她这两个月在家的确快闷出病了。

  迎羡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认命”二字。

  落座等鸭,迎羡低头玩手机,余光里蓦地出现一双哭泣的新款男士星星运动鞋。

  她奇怪仰头,来人一脸惊心动魄,就差跪下抓住她的衣角来一场大型认亲:“学姐,真的是你!”

  迎羡莞尔:“是我。”

  怎么了?

  其他三人后仰看戏,以及外围的几个小奶狗不嫌事大的起哄。

  “学姐你记得我?”小奶狗感动万分。

  迎羡想说你谁啊,他抚着胸口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姚轲,学姐昨天带我去宿舍我都没好好谢谢你,我就想再见到你,一定要来报答你!”

  迎羡望着他手下的衣服logo按兵不动:“言重了。”

  所以最后,她们这顿鸭是这位一身名牌的姚轲小学弟请的,顺便还打包了一只给她们带回寝室。

  从烤鸭店出来,陶芋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啊啊啊都怪我家隔壁吵架,不然我昨天也能带小学弟啊小学弟,微臣一腔热血无处可洒。”

  “其实你现在换上志愿者衣服也不晚,”乔佳笑眯眯,开学又不是就一天,她拍拍陶芋肩膀,“陶将军,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去去去!”陶芋肩膀一塌,风吹的头发乱飘,撒腿跑开:“吾衣锦还乡了。”

  乔佳一手拎着鸭,一手做尔康手在后面追:“别啊,我朝需要尔等栋梁之材。”

  迎羡和宵圆笑看两个活宝打闹,眼瞧着她逃,她追,她远走高飞,她们也跟着跑了起来。

  几人打打闹闹进寝室楼,宿管阿姨坐在窗口里叫住她们,喇叭喊得整个大厅震耳欲聋:“来来来,每个宿舍领一张,抓老鼠用。”

  采买粘鼠板的效率可真高,她们齐声:“谢谢阿姨。”

  “这玩意能粘到吗?”迎羡的人生中很少遇见这样的时刻,简单薄薄的一张硬纸板被她翻来覆去的看。

  “能吧,”宵圆稍稍撕开一点看眼,上面的胶水黏腻,拉出丝状。

  “与其这样,要不让我做一场法事?”游走于塔罗牌、星座和算命的神棍乔佳,两根手指并拢,比成一把剑。

  宵圆歪头:“下个结界吗?让老鼠进不来?”

  乔佳点头,不负众望说:“我恐怕没有这么大能力。”

  “切~”三人扫兴摆手。

  今天没课,大三的老油条学姐们窗帘一拉,被子一掀,准备安稳的在被窝里度过下午的闲暇时光。

  迎羡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发给程邀,不出所料没有回复,应该是在飞机上。

  朋友圈那栏有个红点,强迫症患者不管怎样都要点开浏览一下。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小时前段煦哥发的朋友圈,是一张合照。

  他和谢清雨的合照。

  中午老狗贼给她打电话,她还疑惑为什么这次间隔这么短,他后来给她说明,是段煦委托他一起出国谈个业务。

  那个业务段煦交给别人不放心,只能委托他。

  但没想到同行的,还有谢清雨。

  迎羡点开那张照片,老狗贼也入了镜,是侧面,在打电话,哪怕不是正式场合,他的背依然笔直如松。

  这不是重点,她放大图片,莫名其妙研究起了谢清雨——

  直男拍照哪懂得什么P图,皮肤真白啊,眼睫毛根根分明,眼型和唇形都不错,是一张美女的脸。

  她不信邪,再放大,终于找到了美女也有的烦恼。

  她有眼袋!还有黑头!

  果然人无完人!

  迎羡俨然忘记自己在别人眼中亦是个美女,批完“奏折”喜滋滋退出朋友圈,息屏补美容觉。

  一觉睡到天黑,床边栏杆被敲得叮当响。

  迎羡被她们叫醒吃晚饭。

  一起生活两年,室友间的喜好忌口大家对此一清二楚,迎羡没啥忌口,除了不吃牛蛙以及稀奇古怪的东西就都能接受。

  她们叫了满满两个打包盒的香锅,加之中午的鸭,四个人吃绰绰有余。

  “我们这么吃,会不会太肆无忌惮了?”宵圆悠悠吐气,打了个微不足道的饱嗝,要紧捂住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们。

  “什么肆无忌惮,吃肉才是王道!”陶芋快感动哭了,竖起食指和中指,肉塞满了嘴巴,含糊不清道:“两个月,两个月啊,我再不吃肉我真要上山剃度当尼姑了。”

  中午那只鸭,大半只都是落了她肚里。

  “这是刚修炼出来啊?”乔佳可怜她:“宝,你好惨。”

  迎羡一语道破:“是节食减肥太猛了吧?”

  陶芋嗔怒甩去一个眼刀,无视她,像是从贫民窟逃出来的难民,吃的好欢。

  迎羡摇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陶芋:“啫喱?什么啫喱,你是想说咖喱吧?”

  “……”

  迎羡闭嘴,这厮病入膏肓了。

  “哎姐妹们!有人得到消息说,程师兄和谢师姐双双出国了!”乔佳作为“风雨飘摇”的头号CP粉,一时间开心的合不拢腿。

  迎羡张了张嘴,想说这人哪得的消息这么不靠谱?

  乔佳又说:“看来破镜重圆真要提上日程了。”

  陶芋的村里刚通网,她就晚来一天感觉像错过了全世界:“什么破镜重圆?哪个程师兄哪个谢师姐?”

  迎羡兴致缺缺答:“就是你想的那两个。”

  “呀!呀呀!呀呀呀!”陶芋的筷子抖啊抖,像戏班子唱曲,手起刀落两根筷子竖插进米饭里:“我不同意!”

  乔佳敲敲她碗沿:“宝,不吉利。”

  陶芋乖乖拔出,迎羡奇怪:“你不同意什么?”

  她这当事人老婆都没啥意见。

  “程师兄是大家的!他们多年不在一起,我觉得不可能再在一起,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陶芋理性分析。

  宵圆摸着小肚皮:“有道理哎。”

  “有,”头号CP粉乔佳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个锤锤,我不听我不听。”

  “那咱们来打赌!”陶芋不甘示弱:“赌输的给一百块钱!”

  乔佳瞬间被激起胜负欲:“要赌就赌大的!输的人请吃豪华海鲜大餐!”

  “好!就这么干!”

  两个赌徒一拍即合。

  知道内情的迎羡明显胜之不武,她主动请缨:“那我当裁判吧。”

  乔佳反驳:“不行!”

  陶芋杀红了眼:“都给我押注!一个别想逃!”

  稳操胜券的迎羡:“……”

  被迫加入的宵圆:“……”

  乔佳和陶芋立场坚定,既然一定要参加,迎羡毫不客气站陶芋一票,虽然很无耻,但谁让她知道答案呢。

  豪华海鲜大餐,不吃白不吃——来自某个臭不要脸内部人员的心声。

  碍于刚才陶芋的陈词蛮有说服力,宵圆双手合十做抱歉状,投入陶芋队伍。

  陶芋双手摊开,黄袍加身:“看,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我朝日益壮哉!”

  被三对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可就是很自信的乔佳选手,气势不输:“等着瞧吧!”

  深夜十点,四人进被窝前统一敷了片面膜,乔佳计时。

  夜深人静,正凝神静气,楼下不知名男子撕心裂肺高歌唱道:“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嘶——”迎羡感觉脑瓜子嗡嗡疼。

  宿舍里最爱看热闹的人冲去了阳台,撅着屁股扒在栏杆上观望:“大半夜的,这是失恋了啊。”

  乔佳跟在陶芋后头,趴在她旁边,迎羡和宵圆是这宿舍尚且稳重的两人,边按摩脸颊边冷静的走到她们身边往下看。

  三个男生,其中唱歌那人已然喝的烂醉,情深不能自抑。

  另外两人搀着他在原地转圈圈,看来也醉的不轻。

  “三位小兄弟留步,有什么事跟姐姐们说说,姐几个为你们排忧解难。”陶芋仗着脸上敷了片黑色面膜看不清脸,胆大包天,口无遮拦。

  他们听见了,抬头迷茫地左右看。

  乔佳也来劲,探出身挥手:“这呢这呢,看我们,楼下的朋友看过来。”

  三个烂醉的男生找了好一会,头越抬越高,终于在一排排房间中找到了向他们挥手的人。

  唱歌的男生脚一软:“我看到了什么?”

  搀他的男生A踉跄一步,男生B不停揉自己的眼睛。

  只见高高的楼上,四个披头散发,长发飘飘的红衣女人趴在那儿。

  最关键的是!

  她们都没有脸!

  长发荡在空中,只有躯体再动,或垂下或抬起,左右摇摆,阴森诡谲。

  几人的酒登时醒了大半,撒开腿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

  阳台上,四颗脑袋整齐划一随着他们离去的路线摆动。

  迎羡听见他们喊有鬼,浑身抖了抖,后背发凉:“有鬼?”

  乔佳好兴奋,穿着宿舍统一购买的红色睡衣在阳台打转:“哪呢哪呢,我要看!我要看活的鬼!”

  宵圆不明所以:“他们好像是看着我们的方向叫的吧。”

  偏偏不巧吹来阵风,迎羡更怕了,大跨几步进屋:“晦气晦气,快进来,关门!”

  有鬼这种大事,当然要登上校论坛看一看了,计时器到时间响铃,陶芋撕掉面膜,连都来不及洗,手指在论坛里上下滑动——

  【大半夜,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有鬼?】

  还真有帖子!

  1L【卧靠,真有鬼吗?】

  2L【无意冒犯,厄运退散】

  3L【笑死,相信科学啊,怎么可能有鬼】

  4L【楼上,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能说它不存在】

  ……

  30L【我来了我来了,刚刚出去打水正好碰到三个大兄弟拍门,动静还不小,本来宿管要他们登记晚归的,结果那几个直接抱着宿管哭的稀里哗啦,楼主听到的估计是他们喊的吧】

  31L【???】

  32L【握草!到底什么情况】

  ……

  118L【[引用30L]我是他们的室友,本来约好出去喝酒的,但我有事没去。他们说是碰到了,在女生宿舍那嘎哒,飘在天上,还不止一个】

  119L【?有没有可能喝醉看错了】

  120L【会不会是风吹的衣服啊,你们给看成鬼了】

  ……

  250L【我的手到现在还在抖,我们真看到了,一个人可以看错,三个人都看错的概率不大吧?】

  251L【敲!正主来了正主来了】

  ……

  280L【[引用250L]它们是无头的啊!!!也不是无头,就是那种没有脸,只有头发和脖子以下,我尼玛它们太白了,白的渗人啊,就电视剧里那种死人你们都见过吧,就是那种白,太渗人了,然后她们那个长头发飘在天上,飘来飘去的,有的时候头发跟身体还不在同一条直线,没有脸啊,就那个头发左右乱飘身体在原地我尼玛给老子吓尿了,跟我一块喝酒的两个兄弟也看到了,我现在是跪着打完这段字的,如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

  281L【在女生宿舍?】

  282L【你们是不是在楼下唱歌来着,我们躺床上都听到了】

  283L【恶作剧吧,我当时还听见别的宿舍的声音了】

  284L【女生宿舍今天好不太平,白天老鼠,晚上闹鬼,我们开学它们也要来凑热闹???】

  ……

  陶芋把帖子分享在宿舍群里,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人说的鬼不会就是我们吧?”

  宵圆也看完了:“可是我们有脸呀,头发也没有乱飘,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脑袋和身体分开的情况。”

  迎羡痛苦捂住耳朵,浑身的汗毛都被揪着:“别说了!无意冒犯,恶灵退散!”

  乔佳拿出三枚铜钱:“让我起一卦吧。”

  凌晨三点。

  迎羡埋头躲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失眠了,只因乔佳的一句“哦莫!离我们好近!”

  还不止,这家伙又翻了下《答案之书》,书上是六个字——注意一下四周。

  自我脑补的画面远比具象画面更未知刺激。

  迎羡卒。

  造成她睡不着的始作俑者进入了梦乡,鼾声痛快淋漓。

  此时此刻,她好想爬到她床上给她一巴掌拍醒。

  -

  今天是新生报到最后一天,她们接到指示还需为学院迎新尽一份绵薄之力。

  迎羡半阖着眼走在路上哈欠连天,精神比起第一天,肉眼可见憔悴了许多。

  掏出手机看一眼,老狗贼还没有回她消息。

  他那边和这里有时差,她这里是白天,他那儿就是黑夜。

  不会睡了吧?

  不会吧?

  飞机上十多个小时不够他睡?

  迎羡挑选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这届新生的颜值普遍偏高,迎羡赏心悦目同时,男女通吃,不光小学弟想加她微信,小学妹也想进入她的朋友圈躺列。

  一个个通过,不由得感叹自己魅力无边,消息栏往下滑,老狗贼的对话框依然安安静静。

  宿舍群里,“风雨飘摇”CP一有风吹草动,乔佳就会和她们信息共享。

  乔佳【照片】

  乔佳【看呐,程师兄和谢师姐在一起共事】

  照片中程师兄坐在主位,面前放着台笔记本,谢师姐就坐在他右手边。

  看角度明显是实时偷拍的,迎羡【???】

  她切出去到他的对话框页面,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话打了一半又删,换了个说法【你们开会出内贼了!】

  等了半小时,对面安静如鸡。

  按理说那边现在应该晚上十点了。

  开会也开完了吧,老狗贼总不能背着她和谢师姐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斟酌片刻,迎羡打算另辟蹊径。

  程邀这边,紧急会议结束。

  大家一连开了几个小时会议,个个坐的屁股都疼了,段煦感激涕零:“成败就看明天了,老二,要是没你我可怎么办?”

  一身知性打扮的谢清雨转了转笔,可不服他的说法:“合着我们几个在你眼里都是摆设呢?”

  程邀不跟他们贫嘴,放松下来拿过手机想给迎羡发个消息。

  他不在家,估计这姑娘又得玩疯了。

  “噗!”段煦抬头,刚入口的水尽数喷了出来,桌面一片狼藉。

  “段总这是怎么了?”他的反常引来程邀探视。

  在座各位的神色,一瞬间变幻莫测,五彩斑斓。

  段煦被呛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抬手指了指他背后。

  只见大屏幕上,程邀的手机还在投屏,一个微信名叫“迷人小野猫”的对话框频频弹出,消息内容全是黄色小广告,不堪入目——

  【哥哥为什么不回人家消息了啦~】

  【女人的海洋,男人的天堂】

  【性感女大学生在线陪聊】

  【为数不多的】

  【深夜福利】

  “……”

  众人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程邀:“???”

11. 第十一点 你干这事对得起迎羡吗?

  消息发出没一分钟,迎羡的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程邀邀请通话的页面。

  她心中冷哼一声,按下接听。

  男人果然都一个样。

  看见小姑娘发这种消息,心潮澎湃,把持不住了吧。

  她丢掉笔,身子后仰,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那边没有声音,清浅的呼吸过了好几轮,低沉磁性的嗓音才响起:“羡羡,你找我。”

  迎羡慢慢绷紧了背脊,手上把通话音量调大,竖起耳朵听他那头的动静。

  很安静,不太像在开会。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啊,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消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男人忽地笑了,语气闲适:“你在担心我?”

  “怎么可能!”迎羡立马反驳:“我那是怕你要真出什么事……”

  周边人来人往,她捂着嘴巴,压低声道:“那我不就成史上最年轻的寡妇了吗?”

  “所以,小妻子就给丈夫深夜送福利?”程邀如实问。

  这其中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她的脑回路也是清奇,撇了撇嘴:“我不那么发,你会这么快回我吗?”

  按照以往,老狗贼出国也就出国了,不回消息就不回消息,她自己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受影响。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有赌注在身上的,听闻他这次出行谢师姐也在身边,她当然要做好监督工作,可不能让快到嘴的海鲜大餐飞了。

  她戴的是蓝牙耳机,手机放在桌上。

  这时候倒是空闲的很,她的脚蹬地,椅脚离地,整个人跟划桨似的前后晃动。

  他耐心和她说明情况,“我那时在飞机上睡着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面到了酒店召开紧急会议,也是那时候才充上电。”

  耳机里传出吞咽的声音,是在喝水,再开口时声音像含了一汪清泉,直往耳蜗里灌,清澈十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出门我都及时充电给你报平安。”

  他停顿一秒,温柔地问:“好不好?”

  没想到他会给她道歉,迎羡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好眼疾手快扒拉住了桌子,才没导致悲剧发生。

  光是听这良好的态度,和男人清透的嗓音,不免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心虚。

  老狗贼大概以为她是在关心他,却不知她的终极目标是海鲜大餐。

  迎羡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不要脸的硬着头皮道:“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刚说完,他那边就传来了段煦的声音:“老二,跟谁打电话呢?讲话柔的快倒出水来了。”

  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他不太确定道:“迷人小野猫?”

  “唉。”程邀重重叹出口气,不等他解释,段煦不可置信说:“你***出轨了?”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家里小姑娘哪里不好,你要出去找刺激?”

  “你别插嘴!”段煦刚正不阿地痛斥他:“你平时多正经一人啊,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干这事对得起迎羡吗,她知道得多难过?”

  迎羡和段煦的交集基本源于他们的兄弟聚会,程邀怕她在家无聊会带她过去玩玩。

  一来二去,两人还算熟稔。

  他这番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话,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迎羡感动之际,段煦话锋急转:“漂亮吗?不是有深夜福利,照片给我看看,好兄弟嘛,资源要共享。”

  闻言,迎羡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呼吸上来,就好像看电视看到暧昧片段,昏暗房间,男主一步步靠近女主,掐着女主的腰压向她。

  气氛正好,天时地利人和,男主却突然来一句:“你牙上沾菜叶了。”

  然后女主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跑进卫生间摘菜叶去了。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就是这种不得劲的感觉!

  男人果然一个样!

  都不是好东西!

  那头的程邀无语道:“你打开微信看看羡羡的微信名叫什么?”

  迎羡没有挂电话,像听广播剧一般,两个声音好听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她耳朵里窜。

  当然,这其中还是老狗贼的嗓音最合她意。

  段煦不太确信地重复了遍她的微信名:“迷人小野猫?”

  他大概是看到了,别人通常为了能更好的知道这个人是谁便会给对方加上备注。

  而迎羡知道,程邀没给她弄那玩意,所以她才改了微信名。

  段煦恍然大悟:“搞半天是你们夫妻情趣啊,羡羡私下玩这么开?”

  “咳咳,”迎羡清了清嗓,提醒程邀她还在听。

  恰逢这时来了新生,迎羡一边注意耳机里的动向,一边有条不紊的找名字,递信封。

  以一个学姐的姿态抬头慈祥地告知来人下一个地点,并贴心道:“一会要是迷路了,碰到和我穿同款衣服的学长学姐,都可以找他们帮忙哦。”

  小学弟定在原地,被她明艳友善的笑容笑的一愣,轰一下,脸从里到外红了个遍:“谢……谢谢学姐。”

  手上灵魂出窍地攥着信封离开,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迎羡点亮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寂静下来,段煦的声音也没了。

  是忘记挂电话了?

  她试探叫了声:“老狗贼?”

  又是一声轻微地叹息,男人无奈说:“你这称呼,可以改改吗?”

  迎羡也就偶尔激他的时候会叫叫,刚想开口,斜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学姐。”

  之前离开的小学弟疾步返回,神态有着青春少男的羞涩,一鼓作气递上手机,紧张的手都发抖:“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我……我怕迷路找不到路,可以微信问学姐。”

  好拙劣的借口。

  迎羡笑,反正之前已经加过一波了,语音窗口缩小,切到二维码的画面呈到他面前。

  “谢谢学姐。”扫上二维码,学弟内心激动,再定睛一看学姐的微信名——迷人小野猫。

  他咽咽口水,视线偷偷从屏幕挪到学姐的脸上——

  学姐面若桃花,一整张脸从眉毛眼睛再到鼻子嘴巴,每一个五官宛若上帝的精心设计,哪怕她身上穿着土不拉几的橙色志愿者服,随便一笑都勾人魂。

  嗯……真的很迷人。

  “没关系。”迎羡刚想退出,惊鸿一瞥到了自己恶搞的微信名,一瞬间眼皮突突直跳,羞耻心上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刚才都是顶着这名字加的好友?

  好……***的社死。

  她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一栋迪士尼城堡,见学弟还没有走的迹象,她不动声色改昵称,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没有,”学弟的双手摆成雨刮器,再次道谢后,拖着他的行李箱飞速离开。

  确定人走远了,迎羡低声嗷叫了一下,抓狂挠桌子。

  耳机里又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看来羡羡真的很受欢迎。”

  在这点上迎羡是非常同意的,眼瞧着微信好友逐日增长,心中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忽略掉刚才,她得意道:“可不是么,程先生有没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程邀轻轻“嗯”了声,“微信名怎么改了?迷人小野猫,不是挺适合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故意的吧!

  迎羡想拿头撞桌子,“都说是给你的深夜福利了。”

  反正这人一时半会回不来,她灵光一闪,左右张望了下没什么人,其他桌的志愿者无聊地聚集在一起聊天,没人注意她这边。

  她放低声音,特意捏出矫揉造作的音色来,骚话连篇道:“既然是给哥哥的深夜福利,那昵称也当然只能给哥哥一个人看。”

  “是独属于哥哥的限定福利哦。”语气嗲地不像话,尾音酥软。

  耳机里刹那间沉默下来。

  肆意点火却不灭火,迎羡仿佛料想到了那头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按往常她才不会这么胆大妄为,就怕程邀会现场打击报复。

  如今可不一样,她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个字,爽!

  程邀再开口时,喉间像是含了细细的沙,沉沉地笑了声:“你当真是仗着我在外面,不能拿你怎么样。”

  “嗯哼,”迎羡也不掩饰,“被你发现了。”

  “呵,那你等着。”程邀不跟她计较,转移话题,和她说教:“我不在,别随便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迎羡没把他前面的话放心上,回道:“没有呀,都是些学弟学妹。”

  “学妹也加了?”程邀的语气松了松。

  “昂,学弟学妹多可爱,刚进大学,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躺列。

  “没想到我们家羡羡也是个好心肠的。”男人含笑。

  迎羡飘飘然,拂了拂额边的发丝,傲娇道:“我也这么觉得。”

  程邀自然地吐出两个字:“小样。”

  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真是一种享受。

  就是随便一个临时的称呼,迎羡的笑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挂断电话,乔佳她们来找她,“做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大老远就见你春心荡漾。”

  迎羡摸了摸脸,压下嘴角,正色道:“有吗?”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多不对劲。

  “有啊,”乔佳被她逗笑,“真该拍下来给你看看。”

  “不会谈恋爱了吧?”陶芋十指搭在桌沿,像个钢琴弹奏者兴奋地敲桌。

  “哦莫哦莫,真的吗?”乔佳上蹿下跳,旁若无人凑到她屏幕前观赏。

  迎羡身子后仰,任由她看:“没有。”

  另外两颗脑袋也凑过来,只见消息栏页面,学弟学妹们的自我介绍占了好几十条,宵圆感叹:“羡羡的战绩好厉害。”

  才一上午,微信就爆了。

  迎羡大笑,食指轻点了下她的眉心,“要不要推些小学弟给你,大三了,咱们的小汤圆也到谈恋爱的时候了。”

  宵圆的长相偏幼齿,在一众要么成熟要么性感的同学里面,她尤为凸出,每每有新老师上课,都会咦一声:“那是谁家的小妹妹,上课还拖家带口呢?”

  她们606寝其他三人绝对是笑的最大声的。

  宵圆性格软糯,为人也和善,大家都不遗余力地接话打趣:“我们的妹妹呀。”

  而她,也终于从一开始的窘迫,蜕变到现在的淡定自若了。

  宵圆一口否决:“不要,我不喜欢年龄小的。”

  陶芋顺势抱住迎羡的胳膊轻晃:“小汤圆不要我要,你推给我呗。”

  说着,她仰天悠悠道:“我现在就喜欢比我小的,年少不知弟弟好啊,错把大叔当成宝。”

  “好,”迎羡应下。

  她最近在看姐弟恋的小说,什么白切黑小奶狗,病娇小狼狗,活力四射的躯体,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谁不爱呢?

  迎羡对此深有同感:“说的太对了,弟弟多香!”

12. 第十二点 你谁啊,我才不要你送我回家……

  九月下旬,艳阳天。

  托神棍乔佳连夜祈晴的福,一片金光灿烂普照大地,快把祖国的花朵们晒死了。

  迎羡神情恹恹躲在乔佳的伞下,表情和操场军训的大一新生如出一辙。

  她眼皮半耷着,小巧的鼻尖沁出汗珠,红唇自然闭合,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副“谁都别惹老娘”生人勿近的模样。

  学弟学妹们浑身无力之余,眼睛控制不住往她们这边瞟。

  噢,还是不一样的,美女就算摆出张臭脸也还是美女。

  乔佳在旁边拿着小电扇对脸吹,嘴里嚷嚷了半天:“热死了热死了。”

  迎羡轻呵一声,嘴皮子掀了掀:“昨晚你在阳台对着老天喊‘明天军训不下雨,晒死那帮小崽子’的时候。”

  她停顿一秒,“就该想到现在。”

  苍天饶过谁。

  “哎呀,”乔佳懊恼,小小声反驳:“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忘了咱们要带班的事情了。”

  说着还怪起围观群众来了,“你们也不拦着我点。”

  迎羡嘴角放平,给了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今天一早,当血球似的骄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昨晚显示要下暴雨的天气预报说失灵就失灵。

  大家纷纷直呼,神了!

  如果迎羡知道老天爷这么给面子,一定毫不留情把她踹下去为民除害。

  沐浴在晨光之中,跳大神的乔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脚翘在阳台栏杆上做拉伸运动,双手敞开颇为享受,“以后,请叫我乔大仙。”

  享受……

  个屁。

  她们现在被热得七窍生烟,遮阳伞和电扇根本不顶用。

  “以后这种缺德事还是少干。”迎羡抽出纸巾,怕影响隔离防晒霜粉底的功效,小心翼翼轻按额头吸汗。

  “我中午回去拜拜雨神他老人家,”乔佳的身上汗涔涔,早上带的小瓶矿泉水见底,孤零零地躺在太阳底下暴晒,“我受不了了,咱们去买水吧,我还想吃冰淇淋。”

  “急什么。”迎羡一手摁着额头,偏了偏头将波浪卷长发捋到背后,另一只手肘搁在后面一阶台阶上,短裤下的纤直长腿交叠往前伸,整个人好不惬意。

  乔佳转头,迎羡人高再加上皮肤白身材凹凸有致,短款露脐装穿在她身上像是遮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遮住。

  波涛曲线和盈盈一握的小细腰,她一女的看了都受不了,简陋的台阶硬是被她凹出了夏威夷海边度假的造型。

  撑着伞的乔佳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那伞下的一根伞柄。

  “dǖ——解散!十分钟后集合!”

  教官一声令下,学生们作鸟兽散找遮阴地方歇脚。

  他们班正巧分配在操场出口附近,超市不算远,体力好的男同学们勾肩搭背去了。

  再回来时,各个扭扭捏捏朝迎羡和乔佳的方向走过来。

  迎羡低垂下长睫,装没看见,回头用只有她和乔佳听见的音量说:“这不就自己来了。”

  话音落,其他班的小崽子抢先一步到了她们跟前。

  装满饮料的塑料袋递过来,他们争先恐后:“学姐学姐,我们看你们水喝完了,特意去给你们买了点。”

  其中拎着袋子的男生正是那天请她们吃烤鸭的姚轲,他不敢正眼瞧迎羡,羞涩道:“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把女孩子喜欢的每样都买了瓶。”

  迎羡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有些惊喜,手虚掩微张的嘴巴,“现在的学弟都这么会讨学姐欢心吗?”

  他们班的男生闻言不服了,急忙上前:“你们干嘛呢,那是我们班的学姐。”

  他们拨开人群,给迎羡和乔佳各塞了一盒八喜,急切地想要表现:“学姐,我们给你们买了雪糕,饮料我们也买了。”

  “你们班的怎么了,还不准我们请学姐喝水了?”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们,各个争强好胜的很。

  眼瞧着两拨人要吵起来,乔佳在中间做和事佬,睁着眼说瞎话:“哎,多大点事,你们学姐比较注重身材从不喝饮料的。”

  她从两拨人的袋子里各拿了瓶一模一样的矿泉水出来:“谢谢你们啊,我们喝这个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分一下吧。”

  小学弟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确定地瞧了瞧迎羡。

  后者皮笑肉不笑,颔首:“是这样的,谢谢你们。”

  待他们走后,迎羡远远望着他们把袋里多余的水分给了班里没有水的同学,她揭开八喜的盖子,“待会我们去买阔落吧,我要嚯冰阔落!”

  上午军训结束,迎羡和乔佳吃完饭从超市扛了两瓶2L的快乐肥宅水出来。

  走在路上,乔佳气喘吁吁:“咱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经过的人都在看她们。

  迎羡忽视掉那些目光:“我们四个人还怕干不掉吗?”

  乔佳当然不怕,迎羡一个人都能干掉一瓶。

  她怕的是,上午她还和小学弟们说她不喝这个,一转眼她们就扛个这么大个的走在路上,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乔佳想说低调一点,谁知转了个弯,姚轲迎面走了过来。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要拉着迎羡躲开已经来不及,人高腿长的男孩子走到了她们面前,手半抬在空中,不知所措地问道:“学姐,要帮忙吗?”

  迎羡瞥了眼男生瘦削的手臂,脑中不经意闪过老狗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画面,他的肌肉线条不知道要比眼前的小学弟优秀多少倍。

  小学弟的手臂也没比她粗多少,她想了想,婉拒道:“没关系,我们自己来就好。”

  而乔佳这个运动神经极弱的人听见有人帮忙,一秒放下可乐,甩了甩手:“那就麻烦学弟了。”

  迎羡:“……”

  姚轲一碗水端平,弯腰提起乔佳的那瓶,又朝迎羡伸了伸手。

  迎羡为了保护男孩子的自尊心,最终还是给了他。

  小学弟是个话痨,一手提一瓶走在她们身边嘴巴叭叭地就没停过。

  直到到达她们寝室楼下,他才吞吞吐吐地道出此行的目的:“学姐,今晚我们班和你们班打算搞一场联谊,你们有空的话可以一起来吗?”

  怕她们不好意思,他又接了句:“我们班的学长学姐也会去,学姐的室友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过来。”

  “可以啊,”乔佳率先开口,替迎羡一起应下:“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你一会把地址发给羡羡就行。”

  -

  晚上九点,月色朦胧,清风微荡。

  宵圆坐在清吧里看着迎羡她们在一群新生中大杀四方。

  她眨眨眼,双手捧着脸颊怪无聊,若不是出门前乔佳神叨叨的一句“万一昨晚的女鬼再出现,你一个人在宿舍里会害怕的”,她也不会坐在这儿。

  这家清吧名为“答案”,坐落于市中心的豪华地段,装潢前卫清幽,服务生都是些帅哥美女,尤其受年轻人欢迎。

  姚轲这个富二代人傻钱多,直接在这家酒吧二楼定了个大包间,大家怎么闹腾都没关系。

  桌上源源不断各类品种的酒供应上来,迎羡前两天答应了程邀要乖,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奈何拗不过乔佳和陶芋一唱一和。

  所以来都来了,自然要玩的开心。

  他们现在玩的游戏叫做“九宫格猜大小”,由左边第一个人任意抽出九张牌放在桌上排成一个九宫格,而后由第二个人摸牌,猜比桌上的牌大还是小。

  猜对的人可以选择继续猜或者pass掉让下一个人猜,直到有人猜错,那一组有几张牌就喝几杯酒。

  如果猜的牌和自己抽的牌一样,则要喝双倍。

  迎羡已然和新生们打成一片,指着桌上第一排第三张的黑桃十,从姚轲手里抽牌,“比十小!”

  翻开抽的牌扔到黑桃十上面,是张梅花六,她拍手继续抽:“比六大!”

  结果翻开是张黑桃四,迎羡的肩膀一塌。

  大家起哄:“学姐,喝酒喝酒!”

  有人数了数她那组牌,黑桃十的底下还有张方块五,加上她猜的,一共是四张,喝上头的男生女生齐齐拍桌:“四杯!四杯!”

  在此之前迎羡已经喝了三杯,姚轲不忍心她喝这么多,急急挡在她前面:“我替学姐喝吧。”

  大家当然不依,喝醉了酒后谁也不认谁:“你是谁啊,我们都是自己喝的,你什么身份替学姐喝?”

  “难道……”有人口不择言,大舌头道,“你还想当学姐男朋友不成?”

  “我……”姚轲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迎羡拨开他,豪情万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四杯就四杯!”

  她仰头一股脑往嘴里灌。

  “哈!爽!”一杯下肚,迎羡杯底朝地在大家面前晃了一圈。

  大家唏嘘,不怕事大的男生蹭到她边上再给她满上。

  眼瞧着又要一口闷,姚轲阻拦道:“学姐,不能喝别喝了吧。”

  迎羡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能”两字,大家输了都认命喝了,到她这里可不能开这个特例。

  她内心公平公正的很,一把拂开他的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进了些,挑衅地朝他吹了口气:“怎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她的脸颊潮红,如同打了层腮红,睫毛像是小扇子般扑闪,一双眼睛水润的注视他。

  哪怕酒气熏天,姚轲也觉得这味道异常好闻,她离得好近,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脑袋不受控制地想凑得更近些。

  然而她一把推开了他,“老娘的酒量好得很!”

  说完,又一杯酒干下肚。

  乔佳和陶芋见她喝酒如喝水,俨然成了她的小迷妹,“酒神羡羡要重出江湖了吗?”

  她们大一刚进学校时,班里也曾组织过一次这样的聚会,迎羡凭一己之力喝趴了所有人,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叫她喝酒。

  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乔佳和陶芋摇头,这群弟弟妹妹们太天真了。

  宵圆欲哭无泪,一个宿舍三个酒鬼,她待会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呀。

  她为自己着想,也去劝,“羡羡,别喝了吧。”

  乔佳以为她在担心迎羡,拉着她重新坐下,还安慰地拍拍她肩膀道:“放心,这点酒对咱羡娘娘根本算不了什么。”

  “……”

  宵圆崩溃。

  谁要放那个心!!!

  要不她现在就撤了吧,她不想管她们死活了。

  出于仁义道德,宵圆最后不得已陪着她们到结束。

  大家喝的东倒西歪,还是服务生把他们一个个掺了出去送上了出租车。

  迎羡抱着沙发不肯走,手上直接拿了个酒瓶子往嘴巴里灌,然而灌了半天一滴也灌不出来,她起身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谁都不许走,继续喝啊!”

  扶着人往外的服务生一愣,姚轲刚好结完账回来,和服务生说:“没事没事,她喝醉了,你们继续。”

  姚轲也没料到迎羡的酒量这么好,他是真小瞧她了。

  乔佳和陶芋被服务生扶了出去,宵圆去拉迎羡:“羡羡,我们也走吧。”

  迎羡一听要走,立马跳上沙发抱住:“我不走,我不要回去,有鬼!我害怕!”

  说着还带上了点哭腔,“宿舍有鬼呜呜呜。”

  宵圆一个头两个大,她和姚轲面面相觑。

  恰在这时包厢门打开,一身寒意的连祁黑脸走进来,看见迎羡神志不清的样,他嫌弃道:“这货是喝了多少?”

  “你是?”姚轲看见他,愣在原地。

  宵圆舔舔唇,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连祁危险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下姚轲。

  这小崽子看样子对迎羡挺上心。

  一阵头脑风暴后,他旁若无人去拽迎羡:“我是她男朋友。”

  姚轲:“!!!”

  宵圆:“???”

  她意味不明的啊一声,羡羡这是?他们难道是?

  乱、伦???

  宵圆的嘴巴张成一个圆,仿佛晴天霹雳。

  迎羡睁着混沌的眼睛,连祁的脸放大在眼前,她一把捧住他的脸:“你的脸为什么晃来晃去的?”

  连祁的脸跟面团似的被迎羡揪在手里揉捏,他现在本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宿舍里和室友开黑,要不是收到某人信息,他也不会大晚上过来受这气。

  他扒拉下她的手,“你***再敢喝这么多试试?起来,回学校。”

  好……好凶。

  宵圆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连祁又转身对定在原地的男生说:“迎羡我会送,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

  他太凶了。

  宵圆纠结了一会,反正连祁和迎羡是一家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嗫嚅,跟连祁打了声招呼便也溜之大吉。

  偌大的包厢,瞬间就剩下迎羡和连祁两人。

  “我不要回学校,不要回宿舍,有鬼呜呜呜,我不要和鬼睡觉。”迎羡委屈地嘴一噘,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那送你回家总行了吧?”连祁耐心渐失,舌尖抵着牙龈。

  迎羡安静了一会,情绪颇有好转,脑袋晕乎乎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伸过来,她一把拍掉:“你谁啊,我才不要你送我回家。”

  手上传来轻微的痛感,连祁阖了阖眼,脑袋里思索一秒杀完人,毁尸灭迹后不被找到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笑,行,他治不了她,有人能治她。

  立马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给程邀打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才接起,他没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阴森森道——

  “你老婆被我绑了,人民路‘答案’清吧,十分钟不来我就撕票!”

13. 第十三点 六亲不认。

  彼时,下飞机刚到家的程邀脱了衣服正准备洗澡。

  接到电话后他愣怔两秒,核对了遍来电人姓名,确定没看错,他拽过件T恤套身上出门。

  抵达目的地是十五分钟后。

  连祁蹲在门口抽掉了三支烟,抬头瞥一眼他,揿掉烟头丢进垃圾桶,起身在前面领路,闲闲扯了扯唇:“尸体凉一半了,妹夫。”

  被小十岁的人喊妹夫也是件挺稀奇的事情。

  程邀步伐平稳,和他并肩,不难猜到问:“她耍酒疯了?”

  连祁挠了挠耳后,“听说,我们学校闹鬼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她害怕。”

  “她不想和鬼睡觉。”

  程邀:“……”

  真是荒唐***给荒唐开门,荒唐到家了。

  上了二楼打开包厢门,害怕的不想和鬼睡觉的人此刻正拉着照看她的服务生劝酒。

  她的手放在人家的肩膀上,颇有大姐大的派头,嘴里叼了根牙签:“美女请你喝酒你为什么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服务生哪能想到美女发起酒疯居然是个人来疯,他看见门口的两人仿佛看见了浑身带金光的救星菩萨。

  他两眼冒光,说话磕巴:“接……接你的人来了,美女我先撤了。”

  说完拿下她的手,和两人点点头,嗖一下冲出了门。

  迎羡“啧”了声,对那人的服务很不满:“怎么玩不起呢。”

  连祁双手抱胸,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

  程邀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羡羡,回家了。”

  “回什么家!我还能喝!”迎羡坐在矮几上向后靠了靠躲开他,抓起边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刚想翻转酒杯跟他炫耀一下,就被男人没费力的抢走了。

  她这才抬头,不解地眨眨眼,端详了片刻眼前的人。

  他人高,拉她时得稍稍弯腰,四周顶上的洞灯光亮打在他身上,迎羡眼微眯,迷蒙道:“你长得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门口的连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怪幸灾乐祸。

  迎羡这死丫头,酒喝多了就认不得人。

  程邀别无他法,双手撑着膝盖,凑近她,与她的视线平齐,好声好气问:“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迎羡伸了下脑袋,正视他,模样认真,真如他所说的上上下下好好瞧了瞧。

  忽地,她趁其不备揪住他领口,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他的侧脸,“是小桑弟弟啊!你皮肤好好,姐姐爱你!”

  程邀被她的亲近弄得愣在原地,连祁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嘴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好像不会动了,就这么看着他们。

  待反应过来,程邀锁定她话里的华点,咬牙问道:“小桑是谁?”

  连祁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好歹还吃到瓜了。

  结婚一年就给老公戴上了流行绿帽,他这妹妹牛逼。

  不管内心如何澎湃,他也不能表现出来,面上稳如老狗道:“不知道。”

  而迎羡,扬起嘴角,眉眼弯弯一把抱住了程邀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胸膛轻蹭:“弟弟,姐姐爱你。”

  她边嘟囔,手上边不安分的溜进程邀的衣角,嘴角上扬的幅度越发扩大:“还爱你的腹肌,姐姐想在你的腹肌里游泳。”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的手像两条鱼,滑不溜秋地游走在他腰间,程邀出门套的黑色T恤还是去年迎羡送他的生日礼物,上面有只大白熊咧着嘴傻乐。

  有点幼稚,统共没穿过几次,但每次穿迎羡都说他的脸再配上这件T恤,少年感十足,完全像个高中生。

  迎羡抱着他,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吃豆腐,对他的身体和脸爱不释手:“弟弟,要不要做姐姐的男朋友?”

  程邀的脸顿时黑了大半,她又说:“姐姐每个月有好多好多零花钱,做姐姐的小男朋友,姐姐一定好好疼你。”

  程邀每个月都会给迎羡不少零花钱,听了这话,他心情复杂,不动声色的套话:“你有好多零花钱关我什么事?”

  迎羡天旋地转的站不太稳,她抬头理所当然道:“怎么不关你事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你跟了我,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连祁在门口笑的快直不起腰来了,他这老妹太野了,这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善心大发,帮程邀说话:“迎羡你看清楚,他可是你老公。”

  话一出,迎羡好似听到了什么噩耗,双手攀上程邀的脖子,两只脚起跳跟只考拉一样跳到了他身上,回头反驳道:“你胡说什么?老狗贼在国外呢!”

  说完,她醉意朦胧地捧住程邀的脸颊,对着他的嘴巴就是吧唧一口。

  谁能想到过去的一年里,他们夫妻间的事做过不少,却默契地从没有接吻过。

  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女孩的软香还留在唇上,带着点酒气,可一点不让人排斥,程邀浑身僵硬住。

  对方的红唇近在咫尺,他垂眸,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眼中神色暗了暗。

  一刹那,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迎羡比他主动多了,又对准他的唇亲了一下,甚是满足,扬言道:“再说了,老狗贼的腹肌哪有弟弟的香!”

  这句话无疑是个炸药桶。

  连祁收敛了一点笑意,去看男人愈发暗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

  他默哀,迎羡明天葬在哪他都替她想好了。

  程邀双手托着她,呼吸沉重。

  一面害怕她摔倒,一面听见她一口一个弟弟大言不惭的两相比较,真想脱手让她摔下去算了。

  怕她身子下滑,他往上掂了掂,干脆就这样抱着她出门。

  “弟弟,我们这是去哪?”迎羡此刻倒是乖巧了点,脑袋搁在男人的肩膀上,感受到颠簸,她迷茫往四周望了望。

  程邀面无表情,打算明天再跟她算账,冷声说:“带你回家。”

  迎羡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点了点头,“好。”

  她的脑袋重新搁到他的肩膀上,炽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喷洒在男人的肩窝,语气娇俏又放肆道:“那我一会给你指路,我们速度要快点,赶在我老公回家前结束。”

  “噗——咳咳!”邻近桌拼酒的两个客人猝不及防呛到,嘴巴差点成喷壶。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清吧本就是安静清幽的氛围,此话一出,周围人各个眼冒吃瓜的光芒望向他们。

  程邀扣住她的脑袋,想让她闭嘴,脚下生风,回头咬牙问连祁:“你带她喝了多少?”

  跟在后头的连祁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可不是我带她喝的啊,我到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脑袋上的手让迎羡很不舒服,她扭着身子躲开,抬头和程邀面对面,很不高兴地朝他吹了口气,“干嘛?我见不得人吗?”

  她越过他的肩膀,视线又放到了连祁身上。

  两人对视。

  连祁:“……”

  迎羡:“……”

  仅一秒,连祁感到大事不妙,先发制人道:“你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的,喝醉酒的迎羡六亲不认,她递给连祁一个“我懂了”的眼神,直起身子朝他的方向倾了倾。

  一手搂着程邀的脖子,一手妩媚地撩了撩长发,抛出个媚眼:“今晚我老公不在家,你也一起来吧!”

  “???”

  “卧靠!”

  “Three people!”

  “刺激啊!”

  吃瓜群众炸开锅,国粹此起彼伏,还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幸好他们已经到了门口,程邀狠了狠心把迎羡的脑袋往下扣。

  连祁连替她买什么棺材都想好了,一时间恨得牙痒痒,脱了单夹克罩在她的脑袋上。

  两个男人第一次不约而同地想当场嫩死一个人。

14. 第十四点 我是一个戏子。

  外套被迎羡一把拽下。

  两个面容姣好的男人和一个耍酒疯的漂亮女人,引得街边的路人频频回头。

  程邀来的急,并未叫上助理。

  怕待会迎羡在车上耍酒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连祁大发慈悲做了趟司机送两人回家。

  一路迎羡都不得安生,不是捧着他的脸化身亲吻狂魔,就是对着他的喉结吹气喊他弟弟。

  连祁在前座憋笑憋得好痛苦,腿自发地抖动起来。

  程邀抚抚额,若四下无人她要这么闹就随她了,可前面还有个外人。

  连祁笑的厉害,到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笑出了声。

  程邀生怕他这么松懈出现车毁人亡的惨剧,将迎羡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从后视镜里斜睨驾驶位的人:“好好开。”

  “OKOK.”连祁单手打方向盘,肩膀轻颤,另一只手比了个03的手势。

  整个人都被牢牢固定住,迎羡的脸紧贴男人胸膛,使劲挣了挣没挣脱。

  兴许是没了力气,才渐渐消停。

  到达自家楼下,程邀公主抱迎羡下车。

  连祁也要下来,程邀在驾驶门外拦住他,道谢完让他把车开走:“改天有空了我去你们学校取。”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连祁没跟他客气,开心地驾着妹夫的车离开。

  抱着人进家门,还没开灯,女人柔软的身子在他怀中扭了扭,双手攀上他脖颈,呼吸丝丝缕缕吐在他颈侧:“弟弟,到家了吗?”

  “到了。”

  月光投进窗户照亮客厅一角,依稀可见沙发茶几,未暗到极致。

  程邀懒得再开灯,索性就这样抱她回了卧室。

  “弟弟为什么不开灯?”她的唇已经贴到了他的肤上,说话时能明显感受到她一张一合的温软气息,比暗夜里的妖精更磨人妖冶,轻松解开他隐匿许久的枷锁。

  他的呼吸顷刻间成了千斤重的砝码,让他每走一步都艰难。

  而她也从他颈侧游移上脸颊,伸出的舌尖捉迷藏似的轻触了一下就离开。

  软糯的触感,微醺的酒气,不知道是喝了什么酒,居然还有一点清新的淡香。

  她问:“弟弟为什么不回我?”

  程邀有点不明白,人的舌头明明应该是光滑的,怎么她的就像小猫一样,直往心窝里挠,舔一下就上瘾,密密麻麻的,不得要领。

  此刻的他胸口上下起伏,置身冰火两重天,长腿踢上房门,走两步腿面贴到床沿脱了力,两人齐齐倒进床榻。

  程邀想起身去开灯,迎羡的手紧紧环在他身上,不让他走。

  是一种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的,本能的害怕,“弟弟你别走。”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夜盲症,自结婚以来,他们夫妻间的事出奇和谐,也正是因为这点,每到那时她都要求关灯。

  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就不会尴尬。

  同理,她会自动将他归为他也看不见她的那列。

  简直是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

  “羡羡,我是程邀。”他的双臂撑在她脸颊两侧,身子悬空尽量减少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迎羡的头发稍许凌乱的贴在脸上,他温柔地帮她理顺。

  “你才不是!”喝醉酒的她双眼朦胧,耍起无赖噘着嘴强调:“你是在酒吧想带我回家的弟弟!”

  程邀无奈摇头,笑自己是傻了才会跟一个酒鬼争论谁是谁的问题。

  现在在她的认知里,他就是个弟弟。

  行吧。

  程邀认命,从喉间溢出一个懒洋洋的“嗯”,想看她醉酒后还有什么花样,淡声道:“你说是就是吧。”

  他寻思着她今晚占的这个便宜,等明天酒醒了,要好好算算。

  他的拇指抚上她鼻尖,报复性地揉了揉,想到回来前的那两个吻,指尖沿着深陷的人中滑到娇艳欲滴的唇瓣。

  思绪化为成千上万打乱的毛线,却在下一秒被她张唇叼住。

  迎羡伸出舌尖尝了尝,眉轻轻皱,嘟囔了句“什么味道也没有”便松开偏过了头。

  正当程邀因她这一含一吐的动作,从指尖漫延四肢百骸,全身酥麻触电时,她又闭眼抱怨了句:“弟弟就是弟弟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指尖的那团火聚拢直往更深的地方蹿。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程邀整个人僵硬住,脑中轰然炸开,胸腔里的心跳不受控制愈发激烈,像要跳出喉咙,又震耳欲聋。

  她喝醉了,哪怕意识迷乱不清,还是没什么力的推了推他,在他身下翻了个身,困得迷迷糊糊:“你走吧,姐姐是个有夫之妇,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邀:“……”

  这时候倒知道自己是个有夫之妇了。

  利用完人就下逐客令,也只有她能干得出来,绝情程度一点不亚于网传的段子——“明明白白洪世贤”。

  程邀起身开了盏床头灯,去浴室找到她的卸妆巾,一手捧着她脸蛋,动作轻柔地替她卸妆。

  眉毛眼线粉底,仔仔细细卸过来。

  卸妆巾清淡的葡萄香萦绕在鼻尖,擦着擦着就有情绪喷薄而出——

  去酒吧还化妆,画给谁看的?

  还有小桑。

  小桑到底是谁?

  恨不得马上叫醒她,把这些都问清楚。

  胸腔里的无名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才走几天,就有新的人来给他添堵了。

  卸妆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他拿了手机去阳台给梁木打电话处理酒吧的监控。

  折腾到后半夜才躺下,迎羡的脑袋倚在他胸前,八爪鱼一样的腿翘在他的身上,把他当成抱枕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次日醒来,迎羡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千万只兔子上下蹦跳。

  很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一定是昨晚喝的太猛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身上穿的是睡衣,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身体先一步自主冲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未施粉黛,昨晚出门前精心画的妆容消失不见。

  老狗贼回来了?

  她又跑出去,身子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客厅厨房空无一人。

  今天是工作日,公务员要上班不在家也正常。

  回到房间拉开衣橱门,时常跟着程邀出差的行李箱不出所料放在了里面。

  果然是回来了。

  进到浴室刷牙,脑袋隐隐作痛,眼睛也发涨的厉害,一直牵连到太阳穴。

  她闭眼回忆。

  她昨晚应该……没干什么出格事吧。

  直到刷完牙,并未想起什么,只依稀记得喝嗨的时候,给连祁发了信息让他来接她。

  那就是连祁送她回来的,老狗贼帮她换了衣服又卸了妆。

  很正常的流程。

  迎羡放下心来,脱下睡衣开花洒,温热适中的水落在肌肤上,水流从头顶缓缓而下,长发沾湿了贴在身上。

  一切都刚刚好,她将长发全部捋到一边,打出泡沫洗头。

  舒适喟叹一声的同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稀奇古怪又恐怖的东西,比如说下水道伸出只阴森白骨的手突然抓住她脚踝,又比如说洗头洗着洗着睁开眼有个长发飘飘的女鬼倒挂在眼前……

  想到这里,纵使水温再高也抵挡不住她一阵恶寒。

  平常人家的浴室说句话都有KTV四面环绕的功效,洗完头的她清了清嗓,此时此刻,唯有唱歌抵抗恐惧。

  她喊了声智能音箱让它随便放首歌。

  清泠御气的女声响起,刚好是她熟悉会唱的歌曲。

  起先她只是轻轻跟唱,后来到了高潮,配合浴室自带的环绕声,她干脆放飞自我,拿下手持式花洒放在嘴前,想象自己是个坐拥千万粉丝的爱豆,头微微歪向一边,开始深情地一展歌喉。

  “我是一片叶子,一片坠落的叶子,我的情被抽干……”

  脸颊浮着氤氲水汽,她唱的有模有样,唱的情深意切,唱的头顶的大花洒像雨一样落下都无法阻止她开这场演唱会。

  她边唱边用手里的小花洒对准斜前方的沐浴露,“来!Come on!大家跟我一起唱!”

  “我是一个戏子,一个疯魔的戏子,我的妆为谁上,泪为谁擦~~~”

  她扭起腰,脚下起劲的踩出水花,小花洒把前方摆放的一排沐浴露、洗头膏、护发素全淋了个遍。

  “左边的朋友举起你们的双手!”迎羡举起双手,身体跟随音乐律动,本是个人生如戏飘飘渺渺偏伤悲的歌曲,却被她唱出了乡村酒吧DJ的土味来。

  偏偏本人还一点感觉都没有,闭着眼沉浸在自己天籁的歌声中,如痴如醉。

  “我是一个戏子,一个只会爱上你的戏子,哦~~~~”

  头顶的换气扇呼呼直吹,仿佛在为她的这场巨型演唱会鼓掌。

  她风情万种地甩甩长发,愈发自信,前方好像有数不清的机位在抓拍她的盛世美颜。

  她一会头疼,一会牙疼,脖子疼完肚子疼,为了照顾到各个方位的观众,她还贴心地原地转圈,并且大喊了一声“Come on!举起你们的双手!”

  直到她转到朝门的方向,一道影影绰绰的高挑身影映入眼帘,她的眼中瞬间天崩地裂火山爆发,花洒嘭一声掉落,水成喷洒状向上,浴室里水漫金山。

  老狗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了门边,一副“这***是酒醒了还是没醒”的离谱样看着她,配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这样吗?”

  “???”

  被磨砂玻璃刚好挡住重要部位,但其实什么也没挡住的迎羡,恨不得马不停蹄逃离这个悲惨世界。

15. 第十五点 对不起我哪方面?

  好丢脸!

  好社死!!

  脸上的温度快把手烧着了。

  迎羡穿着浴袍颓丧的坐在马桶上, 起码坐了十余分钟。

  露在空气中的耳朵潮红未褪,后背被发梢流下的水珠浸湿大片,湿漉漉的沾在身上。

  她抓耳挠腮, 越想越烦躁,叹了不止一次气,一次比一次悠长。

  “咚咚”浴室门板敲响,迎羡颧骨上升, 五官皱成一团捂住耳朵装鸵鸟。

  安静几秒后, 程邀低沉的嗓音不意外从门缝里钻进来:“洗好了就下来吃饭, 一会冷了没人给你热。”

  他是午休抽空回来的。

  迎羡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直到脚步声渐远,才蹑手蹑脚来到门边开了条缝探出头。

  谁知映入眼帘的就是程邀近在咫尺的西装扣和白衬衫,再想关门为时已晚, 他快一步伸手抵住了门,声音没有起伏的响在她头顶:“又不是没见过, 害羞什么?”

  这怎么能一样?

  迎羡的湿发软趴趴的搭在肩头, 气势汹汹又底气不太足道:“你就不能当没看见!”

  她多想要个时光机穿回洗澡前阻止自己发疯。

  程邀垂眸注视着她,想起什么后, 他偏过头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一开始他以为这姑娘就是单纯的在里面开演唱会, 玩归玩闹归闹, 本想提醒她不要浪费水,谁知弄巧成拙了。

  现在她耷拉下脑袋的样子,特别像在下雨天被淋湿的小野猫, 有几分可怜,也有几分不愿让别人瞧出它无家可归的倔强。

  心里一软,起先升起的一点戏谑消失殆尽。

  他把门完全推开,没再为难她, 双手扳过她的肩膀推她到镜子前,交代道:“头发吹好下来吃东西,给你带了老街的汤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她最爱吃的那家。

  迎羡的眼睛亮了亮,程邀给她拿出吹风机后就把浴室的空间留给了她。

  她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反倒显得矫情,快走几步露出半颗脑袋在门框边,对着他背影叮嘱道:“那你等我下来一起吃啊,不许偷吃!”

  “哦,”程邀闻言轻笑了下,“不瞒你说,我现在很饿。”

  他抬起手腕看眼时间,反其道而行之:“十分钟不下来,我就都吃了。”

  迎羡:“?”

  老狗贼果然还是那个老狗贼,她刚才居然还觉得他温柔体贴。

  错觉,全是错觉!

  对吃货来说,美食放第一,其他都靠边!

  不到十分钟她就穿戴整齐,头发半干出现在了客厅。

  没想到梁木也在,恭恭敬敬的坐在程邀旁边,眼睛盯着食盒,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藏。

  碍于她满脑子都是汤包,刚才浴室的不愉快早早抛之脑后,她过去拉开椅子和梁木打招呼,“小梁早啊。”

  迎羡嫁给程邀这一年,梁木也帮过她多次。

  两人不算生疏,他面对迎羡挂起标准微笑:“夫人早。”

  “不早了。”程邀斜睨他,打开食盒。

  引人垂涎的肉香放逐出来,各个小巧玲珑,晶莹剔透,似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吹弹可破。

  迎羡迫不及待举起了筷子,眼睛黏在上面一动不动,神采飞扬:“我来分我来分!”

  程邀将专属于她的草莓盘子推给她,而他的是个简约的蓝底线条餐盘。

  当初采购时迎羡特意在一众瓷盘中选了这个,说适合他,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适合,不过用的越久,就越有一种是自己的所属品的感觉。

  再看看梁木面前什么图案也没有的白色餐盘,就显得小白菜啊地里黄,有点凄惨和格格不入。

  迎羡开始分汤包,“小梁一个,我一个。”

  “哥哥一个,我一个。”

  “小梁一个,我再拿一个。”

  “哥哥一个,我也再拿一个。”

  “唔,”就剩下两个了,她斟酌一秒,大义灭亲道:“为了公平起见,这两个也是我的。”

  直到把一笼分完。

  程邀:“……”

  梁木:“……”

  分了半天,她迎羡的餐盘里六个,他们两个大男人反而就只有两个。

  梁木不敢怒,也不敢言。

  偷偷瞥一眼先生的盘子,看见先生的待遇和自己一样后心里稍稍平衡了点。

  程邀猜到会这样,先见之明多买了两笼。

  当他打算和梁木一人一笼时,迎羡的眼睛又噌的发射出了两道光芒,被程邀无情打断,“你吃那些就饱了,不够你再来我这夹。”

  “怎么可能!”迎羡扬起音调,双眉蹙成V字型,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屈辱感上头,她放下豪言壮语:“你等着,我吃完了,就来吃你的!”

  “吃我的什么?”程邀没把她的话放眼里,拿起筷子开吃,淡淡示意道:“梁木还在这,别乱开黄腔。”

  意外被cue的梁木:“???”

  莫名其妙的迎羡:“???”

  深井冰!

  她愤愤夹起一只送进嘴里,宰相肚里能撑船,迎羡肚里全等着装小汤包,不跟他一般计较。

  这家的汤包-皮最薄,夹起时晶莹的汤汁在里面轻晃。

  咬下一口汁香四溢,滑嫩筋道的外皮包裹脆而饱满的虾仁,再混合独家调制的浓汁——鲜而不腻,咸淡相宜。

  迎羡餍足的眯起眼。

  别说六个了!一笼她都能干完!

  但吃完盘里的六只,她很不想承认的确是饱了。

  程邀见她的盘子空空,语调柔和的问道:“还要吗?”

  饱腹感一路从胃涌上喉管,喉间还能回味出刚下肚的汤包味道。

  迎羡怀疑他是故意的,他在挑衅她!

  “要!”她不客气的从他的食盒里夹了一只。

  光一只体现不出她的决心,又夹了一只。

  相比起刚才狼吞虎咽进食的速度,现在的她称得上是名门淑女,小口小口吸出汁水,细嚼慢咽。

  程邀解决掉最后一个,挺拔的背脊靠上椅背,单手搭在桌面食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

  他眉眼松动,眼神像在看调皮捣蛋的小孩,略微包容又带些笑意。

  程邀知道这时候不该讲话刺激她,可看她这样子挺好玩,跟只猫似的,逗起来也不遗余力:“吃不掉就别吃了。”

  小猫登时炸毛,一边的小虎牙露出来,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右脸颊微陷的酒窝让程邀几度想伸手戳一戳,也是奇怪,笑的时候看不见,唇瓣下弯一生气,在鼓起的脸上就格外显眼。

  没有丝毫杀伤力可言。

  程邀左眉轻挑,无辜歪了歪头,怕真把她惹毛了,起身收拾盘子去到厨房。

  梁木作为下属不好闲着,拾掇好自己的跟着一起去洗手池边。

  程邀没那么多规矩,自己洗自己的,洗完擦干净手转身。

  原先坐在桌边的人偷偷溜走,独留下盘子,和一只完好以及另一只咬了两口的汤包。

  待梁木洗完回身,就瞧见西装齐整的程先生端着只粉嫩嫩的草莓盘子,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夫人的熊猫筷子,吃她剩下的食物。

  梁木非礼勿视。

  窥见上司私下如此不拘小节,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盘子好像没洗干净。

  他转回水池边又洗了一遍。

  午休时间飞快,程邀看一眼时间差不多,来到楼梯口仰头叫上面的人:“羡羡。”

  楼上的人立马冲出来,半个身子探在外面,明知故问道:“干什么?”

  “顺道送你去学校。”

  迎羡就等着这一茬呢,“昂哼”一声,下巴尖尖上扬,脚步轻快下了楼。

  程邀临走前拿下挂在玄关的领带,迎羡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能搭到车心情自然就好了,她不记仇的接过来,替他系领带时有模有样,像个乖顺的小妻子。

  系完她甚是满意,拍了拍那个结,忍不住自我感叹:“漂亮。”

  程邀帮她把耳后没梳好的发丝理顺,“晚上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迎羡弯腰开鞋柜的动作慢半拍,差点忘了今天是回她家的日子。

  纠结间隙,程邀拿出鞋子,单膝蹲在她面前,“抬脚。”

  迎羡的右脚伸进鞋里,目光落在男人头顶的发旋,“看你加不加班吧,加班我们就兵分两路,不加班就让我蹭个车。”

  “行。”

  商量完,两个完美的蝴蝶结呈现在鞋上。

  一路上梁木开车,程邀手机横屏看国际会议视频,声音不算大,迎羡手机息屏凝神听了听,直接梦回考四六级听力的时候。

  脑中的翻译错乱,正当她跟着默念,旁边传来男人的问话:“小桑是谁?”

  思绪猝不及防被打断,迎羡微愣,脑袋转过去迷茫的看着他。

  见他的注意力还在新闻视频上,她猜测这个“小桑”应该是视频里的某个重要人物,他在临时考察梁秘书的业务能力。

  然而等了半天,认真驾驶的梁秘书安静如鸡。

  迎羡倾身拍拍他的肩膀,凑过去好心提醒道:“小梁,你领导问你小桑是谁。”

  恰是红灯,梁木张大嘴巴声音嘹亮的“啊?”了声,转过头来,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问号。

  迎羡合计着梁秘书的业务能力该提高一下了,就听程邀绷着声音,凉飕飕道:“我是在问你。”

  梁木:“???”

  到底在问谁?

  “哈?”迎羡莫名其妙,她平日里又不看这些,懵逼道:“我不知道啊。”

  程邀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仅一眼,她陡然升起一丝作为政府官员媳妇却不知道重要领导人是谁的惶恐来。

  不免内心唾弃了把自己。

  万一出席重要场合,正好碰到那个“小桑”她却狗眼不识泰山,岂不是丢了老狗贼的脸?

  她自觉道:“对不起,这方面是我疏忽了。”

  该道歉时还是得道歉,她打算回学校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程邀的神色更晦涩难懂了,“对不起我哪方面?”

  “啧,”迎羡咂嘴,她都认错了,这人怎么还死抓着她不放呢。

  她的头扭向窗外,风景在眼前略过她却无心观赏,屁股往门边挪了挪。

  拒绝沟通的意思很明显,怕下一秒她这暴脾气能跟他吵起来。

  车厢寂静,两人到了学校都没再说话。

  下车前,迎羡的手搭在门上停顿了下,别扭的对着车窗说:“我之前发你的那些东西帮我买了吗?”

  程邀“嗯”了声,“在车上。”

  两人像是进行秘密交易的特务,迎羡见不得人似的前后张望了圈,确认没什么人经过,她推开车门:“那我下去拿!”

  “哦,”程邀又说:“车被连祁开走了。”

  刚开了条缝的门被迎羡重重关上,相处多年,她早把他的脾气摸得半透。

  她不就是不知道那个“小桑”是哪号人物么,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连说话都大喘气吗!

  啊?有必要吗?!

  她回头,对上男人异常冷漠的眸子,在烈火快喷薄而出前冷静说:“你快迟到了,我现在不跟你计较。”

  她今天穿了条到脚踝的连衣裙,气的手都哆嗦,掖住裙摆拉开车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晚上回去我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小桑是谁!”

  车门“嘭”的大声关上,车身轻微抖动,梁木也一抖。

  看着夫人同手同脚,明显被气得不行的背影,他大气不敢出一个。

  所以……

  小桑到底是谁?!

  迎羡边走边点开百度搜索“小桑”这个人,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找到和老狗贼那方面相关的答案。

  新生们还在军训,穿着迷彩服好像一根根绿皮甘蔗插在偌大的操场上,壮观的很。

  乔佳躲在看台下面向她招手,迎羡迎着太阳一路小跑过去坐在她边上。

  今天她迟迟不出现,乔佳上午给她发的消息到了中午才有回复,幸好两年的默契没白培养,机智地帮她打好了掩护。

  乔佳递了瓶水给她,肩头和她相碰,眼睛瞟向左前方班级的姚轲:“听说昨晚是连大校草来接的你啊,还说是你男朋友?”

  迎羡思索片刻,完全没印象:“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问汤圆她也说不知道,是姚轲来问我你男朋友是不是连祁。”乔佳一脸神秘,“不过我也没跟他说你俩的关系。”

  “你做得对。”迎羡赞同她,眉眼弯起:“误会就误会了,能省去不少麻烦。”

  因下车前和程邀闹了不愉快,迎羡跟连祁通了气一起回家,交通工具自然就是程邀让他开回学校的那辆车。

  傍晚,她找到自家车所在的停车位,迫不及待绕到后备箱瞧了眼。

  看见心心念念的各大品牌包装盒后,才心满意足坐上了副驾。

  连祁整天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右手挂挡,左手打方向盘,大G硬是开出了赛车手的既视感。

  随机播放首歌曲,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哼笑出声:“你居然还活着,奇迹啊。”

  迎羡的身体对他这张嘴已经有了肌肉记忆,只要不是好话,下一秒她的巴掌就会呼上他后脑,“你说的什么话?”

  连祁嘶了声,迎羡都嫌他的头发扎人,“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她都这么说了,连祁一身反骨怎能如她意,注意路况的同时,言语上对她指指点点:“你这脾气得收收了,程邀到底是怎么受得住你这臭脾气的?”

  此刻迎羡的命若不是掌握在他手上,必定要暴打他一顿出气。

  她哂笑着呛回去:“这你就甭担心了,操心操心你自个吧,这么大人了还没女朋友,家里的门槛都要被那些媒婆踏破了。”

  平日她不在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春节回娘家小住了段时间,来给连祁说亲的姑姑婶婶红娘媒婆那是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话说,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迎羡好奇道,印象里他好像还真没有哪个走得近的女性朋友,“天!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闻言,连祁打方向盘的手一滑,差点追尾前面的车,咆哮道:“老子是钢铁直男!”

  “哦,”迎羡勾勾唇,并不在意。

  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他急眼了。

  谁先认真谁就输。

  到家下车,反射弧长的连祁才反应过来着了她道。

  他快走几步跟上她,抬起胳膊给她来了套锁喉,“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还不清楚?”

  迎羡差点喷血,掰他的胳膊:“你个老六竟然搞偷袭,还是不是男人?”

  “男人至死是少年。”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唇枪舌战进了家门。

  被正在客厅和程邀聊得投机的迎老爷子看见,手中的拐杖捅向地面,声色俱厉道:“放肆!像什么样?”

  程邀回头,上扬的唇角渐渐放平,视线落在连祁揽着迎羡脖子的胳膊上。

  迎羡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和连祁的相处一贯如此,因此对于老爷子的愤怒有些一头雾水。

  而连祁,一直都知自己不受待见,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松开了她,手摸了摸鼻子。

  迎羡的母亲祝清岚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空气暗流涌动,她看向两个孩子:“怎么了,站在门口做什么?”

  迎老爷子年高八十身子骨依然硬朗,饱经风霜的脸颊皱纹如波涛,脾气一年比一年古怪,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却偏偏对程邀这个孙女婿偏爱的很。

  他吹了吹花白的胡子,混沌的眼中意味不明:“羡羡既已成家,和异性之间该把握好个度,被别个人看见要说我们迎家没管好孩子。”

  迎羡的父亲因癌症过世的早,那段日子迎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独子的他悲痛欲绝,将迎家产业捐给了希望工程,只留了一小部分给儿媳和孙女。

  祝清岚就算再嫁也仍旧把他当自己父亲,如今的老公事业蒸蒸日上,不比原来的迎家差,他们对他也敬重,可老爷子越发让人难以亲近。

  祝清岚回味过来他的意思,是嫌迎羡和连祁走的太近了,她下意识偏袒道:“爸,他们兄妹间打打闹闹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老爷子没把程邀当外人,直说:“亲兄妹这个年纪都要避嫌,更何况还不是亲的!”

16. 第十六点 你就是太惯着她。

  要问迎羡的脾气为什么这么臭, 有一半遗传了迎家老爷子。

  印象里她爸也是个叛逆的,如果还在世,这个家不知道会怎么鸡飞狗跳。

  迎羡和老爷子的关系走向白热化, 归根结底得从她和程邀的包办婚姻说起,自那之后她骨子里的那股乖戾才被真正释放出来,与老爷子对着干的技能更是点亮一片天。

  “不是亲的怎么了,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正的友谊了?”她为了证明, 当着全家的面一把挽住了连祁的胳膊, 眼中挑衅意味满满, 疯狂在老爷子的雷区蹦跶。

  连祁微微一愣,随即抽出手揽住迎羡的肩膀,和她统一战线,掷地有声道:“我觉得有!”

  老爷子差点喊出一句“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手背上的纹路和青筋翻涌,横过拐杖朝两人扔了过去, “胡闹啊你们!”

  迎羡肩膀一颤, 条件反射往连祁的怀里缩了下,肩头紧贴他胸膛。

  连祁护着她连连后退。

  “嗙当”拐杖撞击地面滚了两圈, 老爷子大发雷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棒打鸳鸯。

  上完菜想来通知夫人可以开饭的刘姨吓得抖出了双下巴, 一时间进退两难。

  祝清岚轻呼,赶紧去将拐杖拾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

  程邀在拐杖飞出去的刹那就站了起来,眸色漆黑, 见人没事,他向迎羡招了招手,“羡羡,过来。”

  迎羡当然不能在这时候过去, 一副“你没看见这老头要谋杀亲孙女”的样望着程邀,推着连祁往反方向躲得更远了。

  老爷子比程邀这个做丈夫的更着急,一脸讳莫如深指着他们:“臭小子,把手撒开!”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一句话威慑力十足,连祁到底年轻,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做出动作,像只扑棱的大蛾松开了爪子举在空中。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迎羡震惊回头,“撒什么撒?放回来!”

  连祁:“???”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程邀头疼的很,每次来这里吃饭都有层出不穷的状况发生,场面一次比一次刁钻,连预判都无法预判。

  “爸!”祝清岚喊他:“您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呀?”

  她又转头训斥迎羡:“难得回来一次,你就别惹你爷爷生气了,快去和小祁洗手准备吃饭。”

  “是我先惹他的吗?”迎羡不甘心地嘟囔,觉得老头子小题大做。

  连祁的父亲连庆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半只脚刚踏进门就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同寻常,上身不动声色后仰,思忖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家庭地位肉眼可见孰高孰低。

  “来,你回来的正好。”老爷子的目光能分分钟凌迟角落里的两个逆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兄妹都这么大人了,该不该避避嫌?”

  想当初前妻卷钱跟别人跑了,连庆一穷二白,后来白手起家遇到了祝清岚,人家非但不嫌弃还拿出了积蓄和他一起创业,这其中老爷子也指点了他不少。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自然对老爷子的意思福至心灵。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发出饥饿的信号,连庆朝两个孩子走去,扬声掩盖住尴尬:“该!”

  迎羡和连祁同时叫了出来——

  “叔!”你怎么也这么迂腐?

  “爸!”你都不偏袒下你儿子吗?

  连庆走到他们边上,人至中年,身材也微微发福,疾言厉色中透着弥勒佛的和蔼:“都说男女有别,你们平日里也注意着点,听到没有?”

  教导完,他又压低声用只有三人听得见的音量加速说:“快说听到了,我一天没吃饭饿死了。”

  对接上信号。

  迎羡撅撅嘴:“哦。”

  连祁拖拖拉拉:“听——到——了——”

  连庆很满意,舔狗似的回身喊了声:“爸,你看,孩子们都知道错了。”

  祝清岚忙上前将拐杖递给老爷子,和他一唱一和:“饭菜都好了,咱们也去洗洗手开饭吧。”

  老爷子怎会看不出他们的把戏,从鼻间哼了声,两搓胡子翻飞,程邀扶他起来,向着自家小姑娘说话:“羡羡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

  “你就是太惯着她。”老爷子不赞同。

  被惯着的人此刻没心没肺地蹿的比谁都快。

  连庆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手都顾不得洗就想入座,迎羡进门时就闻到了她最爱的糖醋排骨香味,胃里馋虫被勾出来,一心只想着吃。

  祝清岚在他俩坐下前勒令道:“先洗手去!”

  “哦,”迎羡上扬的眉梢半耷,瘪瘪嘴,意思意思去洗了个手。

  再回来,连祁比她先吃上。

  她心心念念的排骨他不客气夹了好几块在碗里,眼中泛着得意的光,小人得志瞧着她。

  幼稚至极。

  迎羡悄悄朝他竖了根中指,连祁略略略吐舌头,用唇语说“有种来打我呀”。

  嚯哟!

  她这暴脾气。

  程邀在她要发作前自然牵过她的手,用了点力捏了捏,警告她安分些。

  坐在对面的连祁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回。

  都是自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迎羡抿唇,露出个优雅的微笑,手上快狠准地把那盘排骨移到了自己前面。

  连祁休想再夹到一块!

  老爷子坐在主位将他们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板着脸道:“吃饭就好好吃,干什么呢?”

  要论血缘,他的确更偏爱迎羡,但既然都是这家的孩子,该一碗水端平的时候还是得端平,他说:“别人不要吃了?放回去,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迎羡:“……”

  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而连祁,埋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在使劲憋笑。

  不情不愿推了回去,程邀抬手,慢条斯理帮她夹了两块进碗里。

  老爷子最喜欢他,开了个话题,两人就着当今形势聊了起来,偶尔说起最近的社会热点,连庆跟着一起发表看法,祝清岚也会适当应和两句。

  迎羡和连祁插不上什么话,明争暗抢桌上的食物,进食速度谁也不让谁,好像活了二十多年就今天吃上饭了一样。

  前几日程迎要离婚的谣言在亲戚间传的沸沸扬扬,老爷子突然看向迎羡空空如也的手指:“你结婚戒指呢?”

  迎羡想起上次胡编乱造的理由,如果说是拿去开光了,她会不会被老头子打出去?

  也不知道她上次那么说,程邀是信了还是没信。

  老爷子的话一出,全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手上,以往她回来哪次没有戴戒指?

  如今没戴,保不齐有端倪。

  迎羡坐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恳:“回来的急,就忘家里了。”

  “遗忘”永远是用来搪塞真相的最佳借口,无论真假,别人都无从考证。

  老爷子又开始说教:“嗯,程家身份特殊,你做事切记三思后行,不要急躁张扬,低调些总不会错。”

  这是迎羡嫁进程家后听得最多的话,耳朵都要起茧了,她的左手放下,偷偷在桌下扯了扯程邀的衣摆。

  程邀发现老爷子说的没错,他就是喜欢惯着她。

  哪怕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也愿意被牵着鼻子走,温和救场:“您教的好,羡羡在这方面一直都还不错。”

  “这小猢狲不给你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老爷子乜她一眼,“他们说的那些既然都不是真的,你们也找个机会澄清一下,一天一个不重样传进我耳朵里,我听得都臊得慌。”

  后来回公寓路上,迎羡思索着她和程邀离婚还能传出什么花来?居然不止一个版本?

  她转过身,食指戳了戳程邀的手背:“你听到了几个版本?”

  “什么?”

  “就……我们要离婚的传闻。”

  程邀目光平静,车窗外的灯光落进车厢,忽明忽暗,连同他放在方向盘上指关节修长的手也是时而冷冽时而柔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这手生得实在漂亮。

  男人思考了两秒道:“好几个。”

  迎羡来了兴致,“快跟我说说!”

  “一时想不太起来。”他中途掉链子。

  迎羡着急,就没碰到过他这种吊人胃口还不负责售后服务的人:“那你说个让你印象最深的嘛!”

  “哦,”程邀打方向盘观察后视镜路况,想了想说:“你出轨了,出轨对象是大舅子。”

  迎羡傻了,他这话里的“大舅子”指的就是连祁。

  怪不得她今天和连祁小打小闹,都要被老头子揪着辫子一通教育,她那时还莫名其妙来着,以为他是没事找事在挑她刺。

  “真就离离原上谱,别让我知道是谁传的。”她暗暗磨牙。

  “这么生气?”程邀别过头来看她一眼。

  “能不生气吗!”迎羡咬字加重,直骂晦气,“害老娘被一顿输出,我王者被偷家都没这么委屈过。”

  程邀失笑,迎羡更不顺心了:“你还笑!”

  无辜受牵连的他缓慢眨了眨眼,收住嘴角,无害的表情配上他的微笑唇,有一瞬间神似和主人耍无赖的萨摩耶。

  他说:“那我哭?”

  迎羡:“???”

  她跟他较上真了,等红灯时,一只手趁其不备按上他的椅背,脸凑过去,认真严肃地望进他眼里:“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哭是什么样。”

  她老虎身上拔毛,指尖勾住他下巴,一想到老狗贼这张帅气的脸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就怎么也压制不住心底那股跃跃欲试的big胆:

  “来,你哭个看看,让小爷我高兴高兴。”

  程邀:“……”

  他平日里是真太惯着她了。

17. 第十七点 你成人礼,自己送上门的。

  程邀微微眯起眼, 她的影子投下来,眼前的光微暗。

  她离得近,气息和他的缠绕在一起, 一双桃花眼中笑意明媚,绽放了数不清的花色引-诱着人去采撷。

  耳边响起轻微的吞咽声,分不清是谁的,在这寂静的车厢里燃烧出暧昧的味道。

  他垂眸, 被她身上的清香勾着, 不受控制地想要更近。

  “叭叭叭”

  前方的红灯不巧在这时翻绿, 后面车辆的喇叭使劲催促他们往前进。

  迎羡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捂住自己的唇,紧张地弹回椅背,防范道:“你想干嘛?”

  程邀启动车子, 驶入路灯不甚明亮的道路,喉结上下滚动, 语气坦然:“还能干嘛。”

  他竟然这么淡定!

  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迎羡紧紧抿唇,睫毛扇动的速度加快, 音量拔高了几分:“你想亲我?”

  她不是矫情, 只是对于他这个举动十分震惊。

  他们结婚这么久, 夫妻间的床-事虽然不少,却从没有过接吻这项。

  做那玩意的时候都不接吻,更别提现在两人都衣冠整齐的情况下。

  她的唇瓣抿得更紧了些, 牙齿咬住唇上的软肉,眉头蹙成一个倒八。

  其实她并不排斥接吻,问题的源头出在他身上。

  明明每次都会温柔地吻她的眉眼,吻她的耳垂, 流连于她身体的每个地方,唯独绕过了唇。

  她阅览言情小说无数,怎会不知道他这种异常举动是何原因。

  无非就是心里那块地方没腾干净,容不下她。

  她和他的婚姻本就是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小木房,缺失水泥和地基,风一吹就倒得稀巴烂。

  所以他刚才想吻上来,也是把她当成谢清雨师姐了?

  替身文学映照进现实,没想到她迎羡也有这么一天。

  小说里的女主在这个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正在开车的程邀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九曲十八弯,心思被戳穿,他客观地陈述事实:“又不是没亲过。”

  “?”

  迎羡懵懵然,脑子里搜寻了圈婚后生活,无果:“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亲过了?”

  “你成人礼,海边喝醉了,自己送上门的。”程邀揉揉太阳穴,言简意赅道。

  那一年他还在驻外,探亲假就那么几天,回国后又碰上她十八岁生日,吵着闹着要去临市看海。

  他无奈接到楚沁的命令,给她做两天保镖,迎家人才松口同意她外出。

  蓝天,白云,夏风。

  一群少年少女在海滩边为她庆生,他们年龄差太多,不想凑小孩的热闹,便在酒店翻译了一天的文件。

  直至到废寝忘食的程度,揉揉酸涩的眼睛,拿过手机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夜深,而他的房门把手也恰巧被人在外面按了好几下。

  他听见动静,疑惑自己并没有叫什么客房服务,走近透过猫眼往外看——原来是迎羡。

  小姑娘应该喝醉看错了门牌号,刷卡按门怎么都开不开,醉眼朦胧地仰着脑袋在他门前喊“芝麻开门”。

  也是好笑。

  他开门,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怀中猝不及防落入女孩柔软的身体。

  他的手扶在她腰上稳住她,细的不像话,他都怀疑只要稍稍用一点力,它就会在他的手上折断。

  她这天为了展现自己成人的一面,穿着上特意往成熟性感靠拢,黑色吊带短裙的背后有一个菱形的镂空设计,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的发光,细腻的让人爱不释手。

  她就像支诱-人深入的玫瑰,含苞待放时就蕴藏迷人花蕊,气息吐在他的颈项,随口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小巧的舌尖舔上他的喉结,紧接着两片唇瓣含住,坚硬却构不成杀伤力的齿尖细密而难耐的磕在上面。

  程邀的世界轰然倒塌,心底隐秘的情绪化成野兽疯狂地叫嚣着,越想往下压,它就越气势如虹,甚至还想撕裂点什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它。

  一时间溃不成军,放在她腰间的指尖不自觉绷紧,她的唇离开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肢,摁下他的手。

  两人的婚姻在两年前就已定下,那一晚对于迎羡来说是喝醉酒的意外,对于他而言,在清醒的情况下,人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的控制力竟然为零。

  所以第二天迎羡在他怀里醒过来,她的世界也崩塌了。

  她从没把两家要结亲的事放心上,一来是因为她和程邀的年纪差太多,他那么严谨沉稳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上她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二来是因为她坚信长大以后绝对会找到和自己身心灵魂契合的心上人。

  什么包办婚姻,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懵逼了。

  掀开被子瞧了眼,满耳充斥着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地震击耳膜,跳得越来越快,牵引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神经跟着一起发麻跳跃。

  被窝明明是暖的,她却觉得自己时而置身零下几十度的凛冽寒冬,时而又冲上了温度灼热的烈日高空。

  迎羡再怎么涉世未深,到了年龄该开窍的东西也早就开窍了,她被吓得不轻,下床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那日醒来时遮光窗帘造成的昏暗,与此刻车厢的光线重叠。

  只要一想到那时的场景,与之后发生的种种,迎羡就烦躁异常,没来得及反驳,男人低冽的嗓音再次响起:“还有……”

  “还有?”迎羡大惊失色。

  程邀被她打断,挑了挑眉没再说下去,深沉地笑道:“我发现你这姑娘挺有意思,一喝醉就不记事。”

  除了成人礼在海边醒来那晚是醉的,之后她和程邀的每一晚都可以用“清醒的沉沦”来形容,所以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那之后的每次他们都没接过吻。

  可他居然说还有?

  她到底还做过什么荒唐事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迎羡的眼皮跟着跳了跳。

  程邀缄默。

  她叫了他那么久的老狗贼不是白叫的。

  这不,他又不当人了。

  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清亮了几分,势必要把她的胃口吊足——

  “不告诉你。”

18. 第十八点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迎羡心情复杂, 纵使心中再怎么好奇,也不是个会求人的人。

  她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不爽的“嘁”了声, 抱胸扭头看向窗外,渐冷的语调无意识地娇俏道:“不说就不说。”

  这姑娘一不高兴就拒绝交流,程邀暂且先随她去,专心开车。

  入秋的夜不冷不热, 车内连空调都不用开。

  迎羡将车窗完全按下去, 胳膊垫在下巴下面, 仰面迎接微风,岁月静好地欣赏了会沿途风景。

  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家了,路边的银杏树上缠绕了星星灯串,各式各样形状的灯牌竖在入口处一闪一闪的亮。

  白天看着平平无奇, 一到晚上就绚丽多姿,很符合那些喜欢天马行空, 拥有少女心的人来这儿拍照打卡。

  此刻被银杏树包围的广场上聚拢了一圈人, 闹哄哄地齐声喊“嫁给他嫁给他”。

  迎羡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车子就飞快的驶过, 她的脑袋随之向后扭成了一百二十度。

  起哄声越来越小, 她还想探出车窗, 被程邀一把扣住拉了回来。

  说话时的语调似老父亲般无奈:“禁止做危险动作。”

  迎羡意犹未尽,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眼中闪着小星星, 兴致盎然道:“有人求婚哎。”

  “嗯,”程邀把她那面的车窗调高大半。

  互联网时代,短视频网站的求婚视频自然不少,迎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但现场观看, 和对着个长方形屏幕观看的感受总归不太一样。

  求婚嘛,一方先给另一方制造惊喜——鲜花,告白,承诺,戒指……

  戒指。

  迎羡不禁头疼起来。

  老狗贼不在的这几天,她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每个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放过,结果连个影都没见到。

  本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直到今天吃饭被老头询问,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个长久之计。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她的眸子往旁边瞄了瞄,几次三番想张嘴招供,不知出于何种顾虑,快到嘴边的话打个旋又回到肚子里去,最后泄气的身子下滑,认命闭上眼睛。

  迎羡回到家后,利索地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子去厨房给自己倒水喝,程邀在玄关处摆放好鞋,提着拖鞋过去轻放在她脚边:“先穿好,别感冒了。”

  她的脚伸进去,低声道谢,轻抿一口润喉。

  程邀慢条斯理脱掉外套,上了楼梯。

  迎羡咕噜噜大喝两口,杯里的水解决掉大半,捧着杯子跟在他后头,焦急地如同下澡堂抢位置:“你要洗澡了吗?我先洗我先洗。”

  “没人跟你抢。”程邀笑,回过身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

  迎羡瞬间不服气的捂住,也要弹回去,男人身高腿长才不给她这个机会,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迎羡慢下来等了等他,程邀拿了笔记本电脑和她一起回卧室。

  他们这套复式楼上楼下各安了一个浴室,他本可以拿好衣物去楼下洗,然而相处一年下来,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如今的模式。

  她洗澡时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一多就容易自己吓自己,没办法只能拜托程邀守在门外,美其名曰——有安全感。

  这脑回路,程邀有时也挺无法理解。

  浴室里,簌簌水声与时间一起流逝。

  迎羡洗完澡,周围氤氲着一层薄淡雾气,凝成滴状从镜子顶端流淌下来。

  她拿面巾纸擦拭镜面中间,白里透粉的脸颊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呈现在镜中。

  真是美绝了!

  每回洗完澡她都要对着镜子臭美一番,总觉得沐浴后的自己要比平日里更漂亮几分。

  她开门探出脑袋张望了下,程邀正在阳台打电话,她摸到柜上充电的手机,兴冲冲地一顿嘟嘴卖萌wink自拍三连。

  等程邀回来,她刚好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去,继续进浴室吹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走到柜前顺手将手机再次充上电。

  迎羡头发吹到半干,浴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出来和他交接:“你去洗吧。”

  程邀拿出睡衣放到床上,冷白修长的手摸上领带,指尖有点费力的停留在结上,领带纹丝不动,他的手放了下来。

  迎羡又喝了一口水,意外对视上男人幽沉的眸子。

  她眨了眨眼,玻璃杯在手中缓慢转动,不解问:“解不开吗?”

  程邀大抵是觉得没有脸面,含糊应了声,向她走了过来。

  迎羡又好笑又奇怪,鲜少见过他窘迫的样子,发现新大陆似的放下水杯等着他走近,喃喃说:“我系的不复杂呀。”

  她身子倾斜倚在柜边,微微歪头欣赏了两秒他的表情,浅色的眸中幸灾乐祸的意味浓重。

  程邀想让她帮忙解一下,而她却伸出脚,鞋尖与他的拖鞋对碰,小人得志道:“你要不要求求我,求我我就帮你解开。”

  程邀一脸无语,看傻子的表情凝视她,眼中写了一句话“不要得寸进尺”。

  “你这什么眼神?”迎羡不高兴地戳戳他肩膀。

  她本身就是和他开玩笑,手移到他的脖子前,脸颊凑近仔细瞧了眼,有那么一刻怀疑是不是自己打的。

  然而——

  “这么简单你都解不开?”

  她不可置信扬声道,三下五除二根本没费劲就将他的脖子从领带中解救了出来。

  “嗯,”这时他倒从容的很。

  迎羡蓦地反应过来他在耍她,手上的领带甩到他胸膛,警惕退后:“你在搞什么名堂?”

  他接住领带没说话,眼中情绪紊乱,膝盖不着痕迹弯了一下,又立马站直。

  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个方形丝绒盒子塞进她手里。

  正欲开口,迎羡猛地睁大眼睛,惊道:“戒指一直在你那啊?”

  让她好找!

  她打开确认了下,是她的那枚没错,顿时怒目圆瞪,伸手戳上他胸膛就是一连串炮轰:“戒指在你那你不和我说!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呢 ,是不是觉得看我着急你就开心,这很好玩吗?”

  她每一下都戳的用力,夹带了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程邀抓住她的手,脸色也下沉几分,绷紧下巴说:“没有。”

  卧室的吸顶灯照的他眉眼平静如水:“你说在开光不能断,我就放在了书房抽屉没再动它。”

  迎羡惊讶,一时竟分不清他这副认真样是真是假。

  她分辨了几秒,对方确实没有往常逗她时的戏谑。

  迎羡的眼睛瞪得浑圆:“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她以为他是不想跟她计较才没有戳穿她。

  书桌的抽屉大体都是他在用,而她找戒指时恰恰信心满满地忽略了那里,所以就那么完美的错过了。

  这是什么大乌龙?

  她的神色太过离谱,具体是怎么回事不用她明说,程邀也了然过来,唤了她一声:“羡羡。”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眉梢下垂,漆黑的瞳孔里有洞悉一切的敏锐:“丢戒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怕我生气,就算真不见了,我们也可以再买新的。”

  迎羡被他的情真意切弄得不知所措,丢婚戒可不是小事,她找不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他会怪罪。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完全的信任他。

  直到现在她才了悟,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邀向来不会在这方面抓着她不放,将领带收拾起来,拿了换洗衣物进到浴室。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揉揉眉心,透白的耳廓爬上粉色。

  他们回家时经过的那场求婚,女孩子似乎都挺期待这种事。回想他和她的婚姻起始,求婚这事自然就被省去了。

  她那时在车上是遗憾吧,像泄了气的气球。

  他刚才把戒指拿出来给她的时候,差点单膝蹲了下去,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不然都想不到要怎么收场。

  程邀洗完出来,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刚巧走到九,迎羡已经钻进被窝玩起了手机——

  和以往玩手机的姿势都不相同,平躺着,手机举得高高的,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戴在指间异常显眼,就差把“你看我戴戒指了”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程邀不由得笑了笑,她这到底是在玩手机,还是在跟他示好?

  迎羡身边的床榻微陷,男人身上的暖意和他一起躺进被窝。

  程邀靠在床头,捞过iPad继续看他的会议视频,顺手拍拍她肩头:“要玩坐起来玩。”

  “哦,”迎羡的上半身意思意思地往上挪了下,脑袋靠着枕头和身体呈一个“L”字型。

  她刷微博刷的起劲,最近娱乐圈的大瓜小瓜数不胜数,好几个都冲上了热搜前排。

  吃了一个大瓜还能延伸出好多小瓜,她像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吃的忘乎所以。

  宿舍群的消息也跳个不停,她们正在讨论热一爆的新晋影帝#秦正悦 劈腿#的话题。

  乔佳愤懑【靠!这个月第三个了,我这是粉一个塌一个的节奏啊】

  陶芋亦是岔岔不平【女方也太惨了,被耍的团团转,秦正悦这渣男!渣男不得好死!】

  乔佳【没错!心疼那个小姐姐呜呜呜,你们说男人有名有钱之后是不是都会变坏?】

  宵圆客观分析【他一直都很低调刻苦啊,对粉丝也特别好,花边新闻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可能是被陷害的呢?】

  陶芋【宝,低调刻苦也有可能是人设】

  迎羡加入群聊【有名有钱后变坏这是人品问题了吧】

  迎羡【还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我先选择保持中立】

  宵圆【+1】

  迎羡【等实锤了再化身雪花也不迟】

  然而她道貌岸然的回复完,伸出jiojio踢了踢一旁的程邀。

  程邀向她看过来:“?”

  迎羡抑制不住好奇问:“如果你有名有钱后,会变坏吗?”

  程邀缓慢眨眼:“怎么才算有名有钱?”

  他这反问就很反常,迎羡咻的坐了起来,盘腿面朝他:“一般人会直接回会或者不会,你答非所问,那就是会了!”

  她惊讶捂嘴,佯装失望道:“没想到程师兄居然是这样的人!”

  程师兄闻言一点也不脑,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来:“我到底是不是,你不是最知道?”

  她所问的问题,他们程家子弟哪个不是那些领域的佼佼者。

  被窝里,迎羡又给了他一脚。

  她的眼睛游移在他的脸上,小声嘀咕:“我知道啥我知道,你都回学校跟谢师姐幽会了。”

  “嗯?你说什么?”程邀的注意力在视频上,没太听清。

  “没什么!”迎羡快速说完,身子躺下掀起被子盖住自己。

  程邀看一眼时间也不早了,关掉视频打算睡觉,碍于迎羡有夜盲症,他给她的床头留了盏温和的夜灯。

  本来都准备睡了,迎羡却忽然想起今天中午他送她回学校时问的问题。

  他喵的,按照当时车厢里窒息透顶的氛围,足以说明那个“小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夫妻间的和谐。

  今晚她一定得问明白他是哪号人物,当即一个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她上他下的姿势,双手压住他肩膀凶狠道:“还有件事没解决呢,不准睡!”

19. 第十九点 他坦然的很,说可以对她负责……

  她的长发下滑糊了他一脸, 程邀满眼迷茫,转头躲开了点,就听迎羡硬邦邦地质问道:“你下午说的, 那个小桑,到底是谁?”

  程邀听了一愣,抬手把她的头发拨开,无奈说:“我不知道。”

  迎羡稍稍坐起身子, 头发离开他的脸, 半边的眉毛都扬了起来:“你不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程邀神色复杂看着她, 眉心不自觉皱起:“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的。”

  “???”

  迎羡双手叉腰,一整个大震惊,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你都不知道,你问我?我就知道了?”

  程邀沉默, 平静地望了她几秒,眼底有化不开的阴郁, 开始复述昨天晚上的事:“我第一次听到‘小桑’这人是在昨天晚上。”

  迎羡尽量让自己也显得冷静, 一副“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模样洗耳恭听。

  他语速缓慢, 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当时你的手主动抱上我的腰, 对我说:小桑弟弟, 姐姐好爱你。”

  回忆到这里停住,他问:“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

  这回换迎羡的眼中升起迷惑,程邀记忆力好她一直都知道, 出国比赛前在书房的一晚更是以另一种形式见识过一次。

  程邀不等她回答,又面无表情继续道:“你好像把我认成那个‘小桑’了,你还跟我说要速度快点,赶在你老公回家前结束。”

  “!!!”

  好……他喵的劲爆!

  如果这个话里的主角不是她的话。

  迎羡瞳孔缩了缩, 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你确定是我说的?”

  这么渣女的语录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来,要笑不笑:“你不是还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亲过?”

  迎羡心中隐隐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他垂下眼,好像良家妇男被强取豪夺般控诉道:“就是昨晚,你一边叫着我弟弟,一边如饥似渴,禽兽不如的抱着我亲。”

  他偏过头,碎发略显凌乱的搭在额上,眼中有支离破碎的凄惨,光是这么瞧着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之前网上有一个很火的词叫什么来着,迎羡不小心走神了一下——

  破碎感。

  没错,就是破碎感。

  此刻在男人清冷白皙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她现在霸道地骑在他身上,如同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怎么看他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程邀语气缥缈:“我想推都推不开,你还亲了我不止一次,数都数不清。”

  轰!

  迎羡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马不停蹄从他的身上翻身下来,钻进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的声音隔了层阻碍,闷闷地传出来:“不可能!你现编的吧!老狗贼你休想骗我!”

  这不禁又让她回想起成人礼第二天在他房里醒来的场景,她当时都吓懵了,不停安慰自己现在是多元化社会,一夜情什么的小说电视剧里经常出现,不足为奇。

  她醒来时程邀还没醒,她趁这个间隙软着腿下床,他们的衣服交叠,凌乱的散在地上各处,不堪入目。

  她先是穿好贴身衣物,指尖拎起自己的裙子时,发现左边的吊带都断了,通身的布料变得皱巴巴。

  她一边震惊一边心里把程邀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蹑手蹑脚来到他衣柜前偷了他的T恤穿上跑回房间。

  后来两人再相处时,他坦然的很,说可以对她负责。

  谁要他负责!

  迎羡对此避之不及。

  程邀假期结束离开去机场,她也是赌气的没去送他,本以为那事就烂在两人的肚里了,她的朋友中却出了个叛徒!

  再然后就是两年后程邀回国上任新职位,她嫁给了他。

  婚后的第一晚他们自然而然睡在了一起,她想着反正都睡过了,睡一觉和睡很多觉没什么差别。

  可当他冲破阻碍后,除了从未体验过的痛和另一种奇妙的感觉外,床单上的那一抹鲜亮让她顿时傻了眼。

  原来成人礼那晚在酒店他们根本没在一起!

  但那时她力气耗尽,身体疲惫地软在他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翌日她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说:“我还以为你知道。”

  她知道什么她知道?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他说什么负责?

  迎羡气急败坏,不想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只能把自己一直以为两人的第一晚是成人礼那天的错误想法赖在了程邀身上。

  “老狗贼”这一称呼便也由此而来。

  迎羡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人在外面扯了扯,她拼死拽住,程邀说:“没有编,昨晚我穿的那件T恤还没洗,上面都是你的口红印,要不要拿来给你看看?”

  害怕证据不够充足,他又说:“行车记录仪应该也有拍到,你不相信的话我把视频调出来。”

  他都这么说了,迎羡再不想相信也没有理由能够反驳他。

  喝醉酒后耍酒疯不可怕,可怕的是到第二天还有人帮你情景再现。

  不仅要情景再现,他还有视频记录。再变态一点,放到她眼前循环播放都行。

  可太可怕了。

  “不要!我不看!”迎羡浑身的血液在燃烧,被窝里的温度持续上升,脚指头尴尬地抓床,热出了一身汗。

  即便如此,她依然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没脸见人了。

  没了被子的程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坨耸起的小山,轻轻“啧”了声。

  他觉得自己也挺贱的,这么喜欢逗她,把人小姑娘弄得抓狂了,到最后还是得他自己来哄。

  不得不说,在哄她这一块上,他倒是一直挺有耐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虐?

  他不得而知。

  程邀伸手再次拽了拽她的被子,她不理他。

  他没办法,手上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羡羡,当心闷着,出来透透气。”

  “小山丘”有她自己的脾气,往边边上挪了十公分。

  程邀缄默想了想对策,见她这么犟,不得不推翻刚才那些话,投降:“好了,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小山丘”依然默不作声,山顶上升了一下又缩回去,山脚还是朝着刚才的方向挪动。

  “再过去就掉了。”程邀在她即将摔下床时,眼疾手快跳下床接住了她。

  这回迎羡想透气都透不了,被子和人一起被程邀抱紧在怀里,山丘瞬间变成了装着猪肉的麻袋,挣扎道:“唔!要闷死了!”

  程邀赶紧把人放到床上,一把揭过被子让她透气。

  迎羡的脸颊涨得通红,汗水沾湿发丝贴在额边,硕大的眼睛和白嫩的皮肤一时间水润润。她张大嘴巴呼吸粗重,仿佛溺水的人得救般抚着自己的胸口。

  “再不好意思,也不用谋杀自己吧。”程邀去给她倒了杯水,单膝抵在床沿,将水递了过去。

  迎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过来喝一口,回呛他:“让你体验一下史上最年轻的鳏夫是什么感觉。”

  “不对,”说完她又反应过来,“应该把‘最年轻’三个字去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程邀抽出她手里的水杯,牵过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摸了下实木床头柜,“咒自己的话不要乱说。”

  “你还信这个?”迎羡问。

  她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会这么迷信,如果乔佳知道她一直崇拜的程师兄,在私底下居然是那种怕坏事灵验而去摸木头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脱粉?

  “万物皆有灵,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只是害怕祸从口出会成真,”摸木头不是什么丢脸和见不得人的事,程邀语气平平:“所以宁愿像个傻瓜一样,起码有个安慰。”

  怕她不能切身体会到他说这话的意思,他补充了一句:“就和你比赛前转发锦鲤,是一个道理。”

  “?”

  迎羡惊慌不已。

  她每次赛前转发锦鲤这种私密的事情她谁都没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被揭开,比赛场上目空一切,孤独求败的史上最高傲的白天鹅本鹅当场社死。

20. 第二十点 不许这么叫我!

  程邀起床时, 迎羡还在呼呼大睡,一条白花花的腿伸在外面,原先应该放在他身上的, 因为他的离开,翻了个身夹住被子。

  银白的丝质睡裙跟随她的动作,大剌剌的缩至腰间。

  程邀好笑地欣赏了两秒她称不上雅观的睡姿,走过去扯出点被褥替她盖好。

  去翻译司的路上, 梁木和他汇报今日工作重点, 林林总总说完后, 他欲言又止。

  察觉异样,程邀掀起眼皮透过后视镜扫视了一眼前座的人,手指点开屏幕上方跳出的新闻热点,无波无澜道:“有事就说。”

  梁木心一横, 耿直的说了:“领导,您昨天说的‘小桑’是?我回去查了半天没有结果, 我怕是什么大人物……”

  程邀想起昨天晚上, 无语片刻。

  别说,这人物确实挺大。

  那时迎羡躺在他一侧, 迷迷糊糊困顿间, 肩膀被她的指尖戳了戳。

  他没立即给出反应, 她又戳了一下。

  隔着层布料,与其说戳,其实应该用“挠”更合适。

  程邀的肩膀和心尖均是一痒, 睡意顷刻间没了大半,睁开眼和他面朝的女孩对视。

  小夜灯从她背面打过来,将她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两人离得近, 她的睫毛根根分明,唇色相比较白天淡了许多。

  饶是如此也掩不住她的美好,迎羡嗫嚅着唇,有些难以启齿地躲开他的注视,敛下眸说:“我想起小桑是谁了。”

  程邀抵抗住眼皮的酸涩,侧耳倾听:“是谁?”

  迎羡抿唇,还未开口就率先绷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月牙状:“我说是我前几天看的一本小说的男主,你信吗?”

  她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活学活用的举起两根手指发誓道:“我有证据证明的啊,只是那本书现在还在学校里。”

  程邀端详了她一瞬,她的神情和动作都透着百分百的真切。

  “你不信啊?”见他迟迟不应,她的脑袋从自己的枕头上转移到了他的枕头上,身子更是不着痕迹地挪到他怀里,肃着张小脸道:“那是本讲姐弟恋的小说,男主可帅可会撩了!”

  说到这里她还犯起了花痴,嘿嘿嘿笑了起来:“他还是个黑客呢,天才少年,年少成名,电脑技术一骑绝尘,大学没毕业就已经有龙头公司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她说着说着就来了劲,一切能描述出优秀的词汇和句子,连绵不绝的从她口中蹦了出来。

  程邀实际上是不太能够理解她提起书里的人物为什么会如此兴致盎然,眼睛里的光亮比看见珠光宝石还要来的神采奕奕。

  好像在说的并不是个纸片人,而是个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厉害人物。

  这小嘴叭叭念叨起来一点都不带停的,似有若无的气息拂在鼻息间,程邀却越来越清醒。

  一张一合的唇瓣就在眼前,故意勾人似的。

  无心再听下去,他翻过身,俯首与她面对面。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非常有效,迎羡立马噤了声,心跳受到冲击不受控制加快,咚咚咚每一下都如同撞击在了鼓面上,连带脸颊也逐渐升温。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嘴巴依旧下意识问道:“做……什么?”

  程邀留了点空隙,舌尖抵着牙床发出一声细碎的笑,在她问完后,指尖捋了捋她贴在颊边的长发,鼻尖碰了碰她的,嗓音暗哑地道出了两个字。

  迎羡十指蜷紧,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掀起窗帘一角,浮动的空气柔成了水。

  小夜灯散发的光亮微乎其微,层层光影化为海上的浪潮,悸动又暗昧。

  跳舞的女孩每天都要练基本功,柔软细腻的像块糖,一旦让人品到点甜头,就像戒不掉的瘾。

  迎羡的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颠倒,昏暗里,细密滚热的气息混合沐浴露的淡香,淹没进无穷无尽的暗潮。

  这让她没办法再去想别的事,小桑是谁也不重要了,满眼只剩下他。

  明明两人异地没几天,他却好像要把那些天的都找补回来。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无休无止前进,四周边沿凌乱的像是打了场仗,迎羡的脸埋进枕头一动也不想动,神魂都快要移位。

  程邀简单收拾了下,她怨气深重地抬脚踢了踢他,娇声低骂:“混蛋。”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搂的更紧了些,下巴贴在她的额上,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不是你那天发的,福.利?”

  “我这不过是正常兑换,”男人撕下清冷矜贵的外皮,配合丝丝低哑的嗓音,餍足的叫出那声让她足够抓马的昵称:“迷人小野猫。”

  他在国外,她发信息挑.逗他的那几条内容,他可都还记着。

  这个男人心眼小的很!

  她抓狂到想挠人,她当初到底是抽的什么疯才会改那么中二的名字?

  “不许这么叫我!”她气急败坏地使出最后一点力,抓过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印上了她这只小野猫的专属牙印。

  此时车外的阳光照得前方车顶微微闪烁,树叶与风作伴,车窗将路边的景色框定成一幅幅曝光度拉满的油画。

  车厢内寂静了半晌。

  梁木胆战心惊下,听见后座响起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这笑声轻的宛若幻觉,让人听不出这其中包含的喜怒。

  梁木一时之间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后背渐渐升起一阵阴冷的风。

  他突然后悔了,他就是个蠢出世的王八。

  他是脑子短路了,还是工作不想要了,居然问上司这种问题?

  他甚至已经预想到一会下车后,因为左脚踏进翻译司大门,而被就此除出名单。

  好在程邀最后还是回他了:“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淡淡说完,这位副司长打开微信,将最上方置顶的要紧人物的备注改成了[迷人小野猫]。

  正打算清理缓存,一个个APP的页面交叠,他将暂时不再查看的都关闭,直到隐在最下面的[相册]跃于眼前。

  他疑惑点开,微微愣住一秒。

  继而眼皮微敛,再次笑了起来。

  他的手肘搁在窗沿,线条流畅的腕骨上,淡而细小的牙印尽显儒雅风流,指尖搭在唇上掩住嘴角,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滑动照片。

  真是好精彩。

  精彩到他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手机。

  原来昨晚她拔掉他充电的手机,是去干这事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最后选了她眨左眼放电的那张——

  [是否设定为锁屏壁纸]

  [是]

21. 第二十一点 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

  迎羡今天上午有一节课, 程邀掐准了时间给她打电话,才不至于晚起迟到。

  赶到大教室时,后排乔佳她们帮她占好位, 上身向上吊起,活泼地伸长了手臂朝她招手。

  她前脚刚坐下,后脚谢清雨就抱着教案进了教室。

  讲台下大家一阵骚动,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知性美丽, 放下教案, 双手撑在讲台两边, 微笑打招呼:“想必你们已经接到通知了,徐老师休产假,接下来的课程会由我暂时代理。”

  她从纸盒里抽出一支粉笔,回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她的字体和人一样透着名门淑女的秀气, 小楷横撇竖捺写得如同字帖上描摹的原文。

  迎羡不禁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字,龙飞凤舞, 潦草的好像能从纸上跳起来。

  真是不能比啊, 完败。

  这时有同学在底下喊:“谢师姐,我们认得你!”

  谢清雨的脾气很好, 粉笔抛进盒里, 笑容平易近人:“认得我啊, 那就好办了,以后还请大家多多配合。”

  “哈哈哈,”大家起哄:“必须配合!”

  谢师姐不愧是在国外留过学的人, 流利标准的法语张口就来,讲述语法部分时思路清晰又通俗易懂,有时候还会结合当下的热点时事来做教学,加强同学们的记忆。

  直到下课铃响, 大家惊觉这节课竟过的异常之快。

  乔佳收拾好书本,一拍脑袋:“新生报到那天,谢师姐来学校就是因为这事吧。”

  闻言,迎羡脱口而出:“那老狗贼为什么来这?”

  “啊?”乔佳听得一愣愣,陶芋和宵圆也齐刷刷看过来:“‘老狗贼’是?”

  迎羡反应过来,嘴巴立即抿成条直线。

  瞧她这嘴快成什么样了?

  她当即抚住额头,佯装头疼道:“我睡迷糊了,我昨晚看小说呢,小说女主一直叫男主‘老狗贼’,代入感太强,我记混了。”

  “女主为什么这么叫男主?”乔佳拎起包推着她往外走,怪新奇的,“男主是江洋大盗?采花大贼?”

  “算……是吧。”

  采花大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说得通。

  就比如,昨天晚上。

  不知道程邀听到某人如此败坏他的名声,会作何感想?

  远在翻译司的程副司长莫名打了个喷嚏。

  正午,橙色光影斑驳地打在树枝交错的绿叶上,飘飘荡荡,偶有几片坠入尘埃。

  “不说那个了,昨天晚上你和连校草一起回家了?”乔佳低头划拉着手机问她。

  原先还有些困顿的陶芋一听就来了精神,黑眼圈都阻挡不了她听八卦的心:“什么情况?哪个连校草?羡羡恋爱了?”

  “姓连的校草,我们学校只有那一个吧。”宵圆提醒她。

  在陶芋尖叫前,迎羡先见之明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妈老公的儿子。”

  陶芋满脸问号,拽下她的手,小心脏激动:“谁大谁小?”

  迎羡抽手:“我小。”

  陶芋浑不在意:“你哥就你哥嘛,***老公的儿子说起来多绕口。”

  “话说你哥有女朋友吗?”

  “没有。”

  “哎!”乔佳在她们中间插了一句:“他现在没有也得有了。”

  说完她将翻出来的帖子转发到了宿舍群。

  信号格大队突然十分整齐的停下步伐,四人聚拢成一个小圈挡住阳光看手机——

  【报!音院院花和计院院草上了同一辆车!】

  1L【放个屁股】

  2L【上同一辆车怎么了?公交车?】

  3L【置个翘腚,我好像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4L楼主【院草那会似乎给院花带了礼物,院花打开后备箱看见后那个脸蛋笑得跟朵花似的,皮都要展开了。院草就在那个时候宠溺地来了一句:还要不要回家了?哦漏!他们这是已经到了要回家见家长的程度了吗?】

  5L【???楼主你确定你看到的是YX跟LQ?】

  6L【哎?平日里没见过他们俩有来往啊】

  ……

  66L【[引用6L]透个小道消息,新生报道第一天晚上,LQ把YX拉去了小树林】

  67L【卧靠楼上真假?】

  68L【[引用66L]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在现场!YX一开始还不高兴呢,当众下了他脸子,LQ不死心在楼下等了挺久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YX又从宿舍出来跟他走了】

  ……

  121L【[引用68L]这么劲爆吗!!!看样子是LQ追的YX啊】

  122L【我丢,这院花有两把刷子啊,谁敢给连大少爷甩脸子?】

  123L【那个……我系新森,有没有哪个好心的学长学姐帮忙解个码,我也想吃瓜!我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找不到主角呜呜呜】

  124L【你们是天天闲出屁了整天报报报,去当狗仔吧,学校论坛风气弄得跟娱乐圈一样乌烟瘴气】

  ……

  133L【[引用123L]你直接搜校花校草评选大赛,找到音院和计院就能解码了】

  134L【看不出来啊,真的看不出来,难道他们俩一直在搞地下恋?】

  135L【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关系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

  158L【靠!!!我兄弟前两天还想追这个学姐呢,他还花重金搞了个聚餐,结果他回去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都不许我们提学姐名字了】

  159L【这个学姐原来有男朋友啊?我漏,那还招惹咱这帮学弟干嘛】

  ……

  局势俨然走向了痛骂迎羡是花蝴蝶的局面。

  她从上到下大致浏览了遍,楼里保持中立和各种歪楼的都有,她退出来:“这种帖子看看就得了,当不了真。”

  “你这当事人就这反应啊?”

  “啊,”迎羡一副“我还能有什么反应”的表情说道:“难不成我还要跟楼里骂我勾三搭四的人撕.逼吗?”

  乔佳的一腔热血喂了狗,恨铁不成钢道:“靠!早知道你这样,我还费那点流量帮你骂回去干嘛?”

  迎羡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识好歹,赶紧搂住乔佳的脖子撒娇:“哎呀,真是辛苦我们乔大仙了,为表感谢我亲一个?”

  说着就眯上眼,撅起红唇凑了过去。

  被乔佳一掌抵住脸颊不得动弹,“羡娘娘,请你矜持一点。”

  陶芋和宵圆在边上看着她俩抱成一团,简直没眼看。

  她的睫毛扫在乔佳的指关节,离开时手心赫然印着一个口红印。

  迎羡满意的笑起来:“爱的印记。”

  “yue!”三人捂着胸口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宵圆掏出纸巾给乔佳擦手,迎羡意气风发一捋长发,和乔佳保证:“放心,下次再有这事,老娘直接去撕烂他们的嘴。”

  “???”

  这么凶悍。

  乔佳被她的气势震撼到,哆嗦阻拦:“那……倒也不必。”

  “那这帖子怎么整?就让它这么飘在首页吗?”太阳光太耀眼,手机亮度调至最高也没用,陶芋单只手掩在屏幕边,眯着眼刷新。

  到现在都还有人看热闹顶帖。

  迎羡把链接转发给连祁,那边倒是秒回——

  连狗【?】

  连狗【什么黄色小链接?】

  迎羡毫无形象的朝天翻了个白眼【里面主角是我和你,你爱看不看】

  谁知连祁很不可置信的发来一长串【??????????】

  连狗【你***被盗号了?】

  连狗【我什么时候跟你拍过那种片子?】

  连狗【玛德盗号狗】

  连狗【碰上我算你倒霉,老子学计算机的,看我不黑你全家】

  连狗【给你扒的地库都不剩】

  迎羡注视着连祁的对话框,一瞬间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就这智商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他还是计算机院的高材生,脑子被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吃掉了。

  她直接打微信语音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才被盗号了,你全家都被盗号了,你天天脑子里装的什么黄色废料,那个帖子说我俩在地下恋,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要黑我全家吗?你先把那个帖子黑了再说。”

  可能是她气势汹汹的态度震慑到了那边,手机里沉默数秒。

  正当迎羡以为对面被她吓傻了的时候,听筒里蓦地传出一声嗤笑,男人笃定的语气中带着点骄傲放纵:“呵,别说,你这声音跟语气模仿的是挺像。”

  迎羡的心中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那头的人跟泼妇骂街一样疯狂输出:“老子安装了‘国家反诈骗中心’,你这种计俩我见的多了,死骗子!盗号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想骗老子等下辈子吧你!”

  那头最后以一声嘹亮的“滚”字收尾,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

  相处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连祁这老六还有这等小聪明。

  乔佳三人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了?怎么感觉连大校草好像有点激动的样子?”

  能不激动么,“滚”字都变音成“呱”了。

  迎羡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深知指望不上他了。

  她说:“那帖子我回头自己找管理员深山吧。”

  时间如梭,新生军训的时间一晃而过,迎羡没课时就会和乔佳一起撑着太阳伞,出现在操场观摩带班的训练情况。

  小半个月时间,托乔佳后面拜神求雨的福,期间幸运的下了几天雨。

  最后一天检验成果的阅兵仪式结束,学弟学妹们才终于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欢呼雀跃又依依不舍的送走教官。

  当天晚,迎羡在他们新生班的群里发了个祝福红包,一来是为了还送水给她们喝的学弟的人情,二来也是庆祝他们正式迎来了大学生活。

  初入大学,总得先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躺在她对床的乔佳翘着二郎腿,给她竖了个顶天的大拇指,“豪啊我的羡!”

  不出十分钟,红包就被一抢而空。

  手机轻微震动,戴着可爱发箍稍稍露出点额头的头像被顶到了消息栏第一个。

  迎羡看着头像出神,谁能想到原图是她上次在浴室的臭美自拍!

  她和程邀的手机是同一型号,还都有裸机的习惯,所以她洗完澡后才会将他的错认成她的。

  也因此,在看见程邀的手机壁纸变成了她矫揉造作的自拍照后,她霎时间被雷的外焦里嫩,马不停蹄登上桃宝给自己买了个手机壳。

  对面粉粉嫩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小姑娘。

  迎羡点进去——

  老狗贼【明天晚上来接你回家?】

  她看着那张头像,浑身上下都难受,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娘们唧唧的玩意儿?

  她直接无视,暴走回复【你他喵能不能把我头像换了!】

  老狗贼秒回【那我换成什么比较好?】

  迎羡【???】

  她懵逼【你的微信头像你问我啊】

  想了想,又加一句【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

  他这次倒是答应的爽快【好】

  见劝说成功,迎羡高兴地翻了个身,指尖点进程邀的个人页面,等着他换头像。

  不过换头像应该都要有个缓冲,她无聊地进入他朋友圈逛了逛。

  男人的朋友圈果然很符合他的身份,清一色的新闻转发。

  不知是哪来的耐心,她往下滑了滑,终于瞧见了些不一样的——

  2020.08.02-00:00

  生日快乐。

  这个日期,这个文案,与她的生日刚好对上。

  迎羡的心中闪过丝异样,心脏被吊起来,跳的整个胸腔都明显震动。

  如此奇异的感觉,握着手机的手指在这一刻柔软到使不上力。

  她轻咬住下唇,继续往下翻看。

  发现每个8月2日他都会发上这么一条,最后一条,也就是发朋友圈最初始的那条,停留在她成人礼那天的零点。

  她说不上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感觉,让她没办法不多想他发的那几条是否来源于她。

  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逛过他朋友圈,可那时候的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

  想不通,她退了出来。

  老狗贼的头像更新了。

  他守承诺替换了个新头像,可这头像依然是从她的照片里截取的。

  迎羡回到他的消息框,忍不住重新看一眼他们的对话——

  【你喜欢什么就换成什么】

  【好】

  是她想的那样吗?

  手机在此时变得烫手至极,她反扣过来塞进枕头下。

  双手捂住脸颊,脚尖欢快的扑腾,整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成一只甜滋滋的瑞士卷,嘤嘤嘤地嗷叫。

  怎么办?

  突然觉得,他的头像好像顺眼了许多。

22. 第二十二点 甘愿做她的背锅侠。……

  迎羡殊不知躺在另外三张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视线统一望着她的方向,亲眼看着她这只白天鹅咯咯咯地狂笑,在床上扭成了条蛆。

  乔佳埋下头, 和陶芋宵圆拉了个名为【白天鹅是清蒸还是红烧】的讨论组,做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她问【羡娘娘是怎么了?】

  发完,她朝两人举了举手机,用唇语说了三个字“看手机——”。

  宵圆心领神会, 拿出手机领先发了个呆萌摇头的表情。

  恋爱脑陶芋还是那个想法【绝对是谈恋爱了!!!】

  乔佳觉得迎羡现在的症状还有待考察【恋爱会让人神志不清吗?】

  陶芋以她多年的恋爱经历作证, 信誓旦旦回【会!】

  作为母胎solo的乔佳一时间无法感同身受【真的?】

  陶芋无语片刻【煮的】

  宵圆打断她们的学术研究【咱们这个群名是啥意思呀/挠头】

  乔佳发了个企鹅转圈的表情【随便取的】

  陶芋是迎羡的隐藏妈妈粉, 顿时怒嗔【big胆!】

  【= =】乔佳潜了。

  至于迎羡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床上旁若无人的翻滚,几人研究了半天决定再观察观察。

  翌日下午,她们在舞蹈房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乔佳练习完课内内容后, 开了视频教学想学男团舞。

  迎羡的胸口因练舞时的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她坐到一边拿毛巾擦汗, 仰头喘气。

  陶芋伸长脖子粗略瞧了眼乔佳的屏幕:“是秦正悦晚会跳的那支?”

  宵圆嘬着饮料也睁大眼睛去看, 乔佳打了个清脆的响指:“Bingo.”

  前段日子秦正悦被爆渣男劈腿,他迟迟没有回应。

  就当大家以为沉默就是默认的时候, 秦正悦登上大号给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原博的渣男并非是他, 并且还捋了一条非常清晰的时间线啪啪打脸原博。

  什么脚踩两条船, 线上和不同女生聊.骚艹粉,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天早上因为事件大反转,大眼仔的服务器再一次不堪重负崩了。

  乔佳之前还义愤填膺的和陶芋在宿舍群里痛骂“渣男”,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与此同时,她又被秦正悦条理清晰的逻辑和临危不乱的处事所圈粉,一头扎进了他的坑里, 从此以后无法自拔。

  “跳的是还不错哦。”迎羡也瞄了两眼,屏幕上粉丝的弹幕都快把人给淹了。

  “那可不,”乔佳经过这些天早就把秦正悦出道以来的各种视频观摩了遍,“他是爱豆出生的嘛,跳个舞不还是小case。”

  宵圆对娱乐圈兴致缺缺,捧着小脑袋问她们:“明天就放假了,国庆你们打算怎么过呀?”

  陶芋今年国庆不打算回去了,“在宿舍过,回家要赶两趟路,累都累死了。”

  乔佳的眼睛亮了亮:“要不咱们出去玩吧?”

  迎羡摆手拒绝:“我国庆要喝喜酒,没有时间。”

  宵圆也空不下来,瘪了瘪嘴:“我也是,荷包要扁了。”

  陶芋拍拍她脑袋:“又不要你包红包。”

  宵圆抓着头发,白皙肉肉的小脸苦大仇深:“你不明白。”

  乔佳想起曾经放假被吃席支配的恐惧,一阵恶寒,和陶芋说:“那这个假期就我俩相依为命吧。”

  回到宿舍,迎羡洗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收拾好东西和室友们道别,欢快的出了房间。

  三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一起扒在门框上探出三颗脑袋。

  路过的同学被她们吓了一跳,乔佳旁若无人:“以前回家不是闷闷不乐就是愁眉苦脸,怎么今天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陶芋激动不已:“看看看!我就说吧!绝对有情况!”

  这边迎羡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三人的重点观察对象,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校外一百米开外的地方看见了熟悉的车辆。

  她猫着腰坐上副驾驶,程邀早已习惯她这副偷偷摸摸的样,挂挡启动车子,“今晚回老宅吃饭。”

  “嗯,我知道,”昨晚他告知过她,毕竟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南江市,她已经迫不及待:“明天几点的飞机呀?”

  “十一点二十五,”他洞悉她的想法:“可以让你睡个懒觉。”

  “谁要睡懒觉。”迎羡嘟囔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程邀不跟她计较,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主动背锅:“我睡懒觉。”

  迎羡勾了勾唇,窗外景色拂过,深蓝色天幕黯淡,今天路两边的灯光好像比往常要亮一点。

  今晚程邀的大哥大嫂也回来吃饭,落座时迎羡腼腆的朝着大嫂笑了笑,后者一派温婉,“感觉羡羡比上次见面还要白了。”

  迎羡不经意摸摸自己的脸,就听她问:“弟妹有没有什么护肤品安利?”

  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护肤与八卦,迎羡最近在用程邀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些,她在微信上推荐了几个正在使用的发给她。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坐在主位的程肃提醒他们:“南江那边你们自己算好时间,别忙糊涂了。”

  大家心照不宣应下。

  几人出来时,温度凉爽,风吹在脸上刚刚好,很适合散步。

  大嫂问他们去南江的航班,迎羡中规中矩答:“十一点多的。”

  “哎,那我们差的有点多,”大嫂不确定地看向丈夫:“我们是八点对吧?”

  程敬的五官相比较程邀的更偏硬朗一些,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透着老干部似的正派,微微颔首。

  “这么早!”迎羡微怔,不经意叫了出来。

  另外三人齐齐向她看过来。

  意识到了什么,她偏过头咳嗽了声缓解尴尬。

  对于一家子的养生干部来说,八点,好像也不是很早。

  迎羡正了正神色,决定在大哥大嫂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满脸正气,给程邀飞去一个眼刀,栽赃嫁祸道:“你看你,如果不是你要睡懒觉,咱们就能和大哥大嫂一班飞机了。”

  被冤枉的程邀也不脑,甘愿当她的背锅侠,只是笑。

  程敬看着老二一副“媳妇开心我就开心”的没救模样,无奈摇头。

  而迎羡,因为这一场成功的“嫁祸”在沾沾自喜。

  上车和大哥大嫂挥手告别,她长吁一口气,和往常一样提议去超市买零食。

  车子驶入最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上了第一层,她没有立刻去找超市在哪里,熟门熟路的往电梯对面的奶茶店踱去。

  程邀跟在她后头,像个害怕孩子走丢的家长,无时无刻不注意她的动向。

  她却在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单前纠结了起来,程邀来到她身边,视线落在那些看起来就甜得发腻的名称上,问:“很难选吗?”

  “我在想喝猕猴桃的还是草莓的,”都是她喜欢的,迎羡不得不承认:“真的很难选。”

  “那就都买了。”程邀一手撑在柜台上,几乎是半圈着她的姿势,替她做决定。

  服务员在柜台里歪了歪身子,拿过台上的广告牌,微笑说:“情侣第二杯半价喔。”

  迎羡报了两个名称,刚想说不用。

  服务员的视线在这对养眼的情侣脸上打转,点头说:“两杯不一样也是可以半价的呢,但你们要证明你们是情侣。”

  她指着广告牌上的小字,用指甲在上面笔划:“比如亲吻。”

  两杯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半不半价对迎羡来说根本无所谓。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身边的男人却柔和的将手放在了她耳侧,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靠近,分寸感把握的很好,干燥柔软的唇贴了贴她额角。

  “可以吗?”头顶的嗓音好听到令人心动。

  服务员被男人漂亮的眸子注视着,竟不争气的红了脸,下巴点成了缝纫机:“可以可以。”

  点完单,他们拿了小票去到一边等候。

  被吻的感觉一直似有若无的在额角的位置徘徊,迎羡感觉那儿的火热在一点点向外漫延,脑袋里着了魔般回想刚才的场景。

  她和他面对面,悄悄吞咽了下口水,双手抱胸,抬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程邀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碰上她的视线没有躲开,淡然说:“帮你省了十块钱,不用谢我。”

  迎羡没动,神情复杂:“钱是你付的。”

  “哦,”程邀更理直气壮了,扯了扯嘴角:“给自己省了十块钱,真开心。”

  开心吗?

  还真没看出来。

  反倒傲娇更多一点。

  “嘁,”

  迎羡轻哼一声,眼皮向上翻了翻,目光放到了别处。

  轮到她的奶茶做好了,她让服务员帮忙打开。

  一手捧着一杯奶茶的快乐谁能懂?

  迎羡可觉得太爽了,喝一口猕猴桃的,微显酸涩。

  再喝一口草莓的,清甜的味道刚好中和了前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

  比起她,程邀在边上两手空空,就显得可怜了许多。

  她刚刚也有问他要不要来一杯,是他自己说不要的。

  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目光,程邀侧头看她:“怎么?”

  迎羡眨眨眼,于心不忍:“你真的不要来一杯吗?”

  总觉得好像苛待他了一样。

  被苛待的某人认真思考了下,表情看起来有点矜持,朝她伸了伸手:“那就给我一杯吧。”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手掌,迎羡护住自己怀里的果茶,毫不留情侧过了身子:“我的意思是重新给你买一杯。”

  “哦,”程邀单手插兜,“那就不要了。”

  “……”

  变得可真快。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善变?

  迎羡为难的解释说:“这两杯我都喝过。”

  “啊,”程邀惊讶的张了张唇:“那又怎么样?”

  迎羡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这人平时和她做.爱连接吻都能省去,那一定是有严重的心里洁癖。

  可看他刚才的反应,又不像那么回事了。

  她想要不还是让他再去买一杯吧。

  就听他意味不明说:“放心,我不介意间接接吻。”

23. 第二十三点 要赶不上飞机了!

  他都说到“间接接吻”了, 迎羡对此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硬是一个人飞快地喝完了一杯扔进垃圾桶。

  另一杯喝不完就暂且拿手里。

  程邀看出她的决心, 摇摇头跟在她后面。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迎羡来到超市的膨化食品区域,把自己爱吃的零食,每个口味都拿了个遍。

  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程邀推得购物车毫不意外放满了大半。

  她回头见到自己的战绩甚是满意,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神秘兮兮地问他:“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程邀的左眉略微上挑, 饶有兴味问:“什么?”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很像那种……”在程邀的凝视下,迎羡挺了挺胸,扬起下巴摆出一副骄纵的姿态:“就那种豪门贵族的小姐和保镖一起逛街的感觉?”

  说完她兀自笑起来,抬手掩住自己的嘴角, 取了个响当当的标题:“霸道保镖俏小姐。”

  程邀猜测她最近又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反问道:“不应该是霸道总裁?”

  饶是他这个不看小说的人, 也对小说界里叱咤风云的“霸道总裁”有所耳闻。

  “不不不, ”迎羡向上伸出食指摆了摆,“我觉得保镖更酷一点。”

  “行, ”程邀眼底漾起一层笑意, “那请问, 我的小姐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他居然在“小姐”前面还加了个“我的”,怎么听都有一种“迎羡专属”的味道。

  迎羡颧骨升天,压了压自己的唇角, 对于他的配合很是受用,娇俏地一甩头走在前面开路,模仿他的格式道:“有,麻烦我的保镖不要跟丢了。”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 在超市里上演了一出“霸道保镖俏小姐”的角色扮演。

  如果大哥大嫂此刻跟他们一起逛超市,绝对会目瞪口呆一致认为程邀是疯了。

  面容姣好的男女走在路上本身就足够吸引眼球,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她在闹,他在笑”的氛围,周身升起暧昧与无数粉红泡泡。

  买单时,迎羡依旧毫不客气,脑袋往一侧歪了歪看向他:“结账。”

  她今天一高兴买了很多,足足装有三大袋,男人调出付款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身后排队的小情侣无端展开了一场骂战。

  起因是男生想让女生少买一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女生看见前方程邀爽快的付款,顿时胸中憋了一股气。

  抬手就指着自家男朋友的鼻子怒怼:“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大方!再看看你,有你这么做男朋友的吗?”

  迎羡的心中不合时宜的小小虚荣了一把,程邀拎起分量重的两袋,把最轻的留给了她。

  她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揪着他衣服下摆,脚下生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程邀全程被她拽着走,腿长的人在这时候依然走的不紧不慢,还有心思问她:“小姐,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活脱脱的入戏太深。

  迎羡愣了一下,脚下走的着急,回头不确定地蹦出四个字:“亡命鸳鸯?”

  程保镖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只因有“鸳鸯”一词。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弯弯绕绕走了小半圈,迎羡忽而站住脚步,“你还记得咱们的车在哪吗?”

  跟在后头被带着走的程邀,被迫停下:“不记得。”

  “???”

  迎羡差点气笑,不知道他是哪来的理直气壮。

  离离原上谱。

  这回真成亡命鸳鸯了。

  他们找到车是二十分钟后的事,谁能想到他们的车停在-1楼,而他们却在-2楼找了半天。

点点开黑大厅的简单介绍

  迎羡都怀疑程邀记忆力好是不是吹牛的,后者是这么解释的——“下车时候忘记看路了。”

  迎羡无语:“那你在看什么?”

  坐在驾驶位还没启动车子的人沉默了半晌,迎羡奇怪转头。

  不料,猝不及防掉进了男人亮闪闪的眸子里。

  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半边眉梢向上扬了扬。

  “……”

  关于半分钟前她问的那个问题,看似没有回答,但好像又回答了。

  后来一路上迎羡都在回想今晚的种种,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老狗贼变得愈发的贼了?

  段位也向上升了一级,她一时之间有点招架不住。

  -

  第二天清晨,金色阳光照拂大地,程邀早早起床晨跑锻炼,回来时迎羡果不其然还在睡觉。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一半脸都埋在被里,嗓音娇细,哼哼唧唧问:“几点了?”

  程邀看一眼时间:“还能再睡一会。”

  潜意思是到时间会叫醒她。

  她也就两只小脚一踢,蒙着被子放心睡过去。

  再醒来,她是被程邀捏住鼻尖闷醒的,朦胧着眼看见笑意盈盈的某人,她不留情面拍开他的手。

  俨然忘记今日的行程,闭上眼睛还想继续睡个昏天黑地。

  “羡羡,起床了,”他预料到会这样,掀开她的被子,好声好气打着商量:“一会上了飞机还能睡。”

  睁不开眼的迎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语调悠长,在床上艰难地翻滚两圈。

  她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不死心问:“几点了?”

  程邀淡定回:“快十一点了。”

  迎羡:“???”

  当即瞌睡虫赶跑了大半,“你逗我呢吧?”

  她睁眼去瞧墙上的挂钟,不信邪地揉揉眼,发现还真是。

  迎羡当场表演了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兵荒马乱地冲进浴室洗漱,和刚才困得起不来的人判若两人。

  她准备就绪下楼,程邀将热好的早餐端上桌,“过来吃一点。”

  “要迟到了!”迎羡都快急死了,现在都十一点十分了,他还有心情在这优哉游哉吃饭?

  程邀四平八稳,朝她招了招手:“吃个饭还是来得及的。”

  迎羡不太理解,现在的程邀莫非是被什么脏东西魂穿了?

  她强调道:“十一点二十五的航班啊!现在十分了哥哥,你是有任意门还是闪现?我们赶不上飞机了!”

  程邀不为所动:“你看看手机上是几点?”

  他这话问得奇奇怪怪,迎羡下楼前还看过房间墙上的挂钟。

  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电源键亮起屏幕,上面显示才九点半。

  程邀说:“叫你之前我把房间的钟调快了点。”

  “……”

  迎羡神魂移位,抚着胸口差点厥过去。

  她昨晚不是错觉。

  老狗贼果然还是那个老狗贼,贼的很呐!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迎羡微微笑,脱掉背在身上的小挎包扔到沙发上。

  她的脑袋前后左右转一转,手上的指关节摁得咯吱响,开始活动筋骨。

  “不这么做,你起不来。”程邀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

  在此之前他已经用完餐,来到沙发坐下,在她要动手前笑着建议道:“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打我不是?”

  “我不吃饭也有力气!”迎羡跟他杠上了,猛地朝他扑去,“受死吧!”

  不意外,程邀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她占着上风压住他。

  两人很少有她在上面的时候,这个角度看去很是稀奇,男人像个娇弱美人,好似又回到了他委屈控诉她的那天晚上。

  她发现他其实很适合小说里所说的“美强惨”的角色。

  她的双手抵住他肩膀,小人得志摇头摆尾道:“叫声爸爸我听听,你叫爸爸我就放过你。”

  男人轻轻笑,她的腰肢细软,他轻而易举就可以钳制住。

  掐在她腰上的手掌用了点力,迎羡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口中不禁惊呼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背脊已经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

  仿佛刚才的胜利只是他为了让她小小得意一把,而放的水。

  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程邀常年锻炼外加练拳,制服她简直是小事一桩。

  况且,她的那身鸡毛蒜皮的拳脚功夫,还是他教的。

  迎羡原以为他会让让她,就像昨晚那样,任由她扣帽子栽赃。

  可现在他全方位的碾压她,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反抗也无济于事。

  “你看,真就一点力气都没有。”程邀单手轻松地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

  这句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迎羡气得在他身下扑腾,扭了扭腰肢,识时务为俊杰耍赖道:“不玩了,你放开我!”

  程邀哪会这么轻易松开她,另一只手指尖来到她的下巴挠了挠,跟逗猫似的戏谑说:“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

  迎羡欲哭无泪,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的上齿咬住下唇,宁死不从!

  程邀兴致高涨,将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嗓音暗哑,带着点诱哄:“羡羡乖,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活脱脱像个老变态。

  迎羡蹬了蹬脚,撇过头去,然而这不撇不要紧,一撇就出大事了。

  她瞳孔紧缩,全身挣扎的更厉害了,颤颤巍巍叫了句:“爸!”

  程邀:“哎!”

  “我哎你个头!混账!”

  站在门口,脸黑成包青天的程肃一时间气得满房间找武器,撸起袖子就想教训这个谋权篡位的逆子。

24. 第二十四点 我这孙媳妇怎么瘦了?

  程肃中气十足一声吼, 连程邀都不得不敬畏三分,一时忘了现在的姿势有多不雅,直接向门口望去。

  “还不快下来!像什么样!”

  要不是有楚沁在边上全力阻拦, 恐怕程肃早就冲上来揍人了。

  程邀的脚快速落地,迎羡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捋了捋长发,试探地唤了声:“爸, 妈。”

  楚沁笑得和蔼, 手上去拽丈夫的袖口, 低声说:“他们小夫妻搞搞夫妻情趣,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你看把羡羡吓得。”

  迎羡乖巧地抿唇,程邀抚平胸前的布料,问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呵, ”程肃阴阳怪气笑了声:“不过来还看不到这么出好戏。”

  楚沁嗔怪瞧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向小两口, 和颜悦色说:“老大说你们也是十一点二十五那班, 我们的车在附近抛锚了,就想着过来搭个顺风车。”

  迎羡点头, 表示理解。

  程邀绕过沙发去到餐桌前, 和迎羡说:“吃完饭再走。”

  太阳都日上三竿了还没吃饭, 程肃本来就对他意见颇大。

  程邀一说完,立马点燃了程肃的炸药桶,不管三七二十一狂喷道:“你这吃的哪门子饭?早饭还是中饭, 怎么没把你小子饿死,现在才想起来吃饭?”

  程邀面无表情对视上楚沁。

  老头子今天出门吃火药了?

  楚沁阖了阖眼,脸上无奈,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跟他爸计较。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程邀拉开椅子坐下,没搭理他。

  这让程肃更加不爽:“你不回我话是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迎羡生怕出门前两人再吵起来,跑到程邀边上,护犊子般隔开了两人的对线,不得不说道:“爸,哥他吃过了,这饭是留给我的。”

  空气一刹那涌动起尴尬,从程邀的角度明显能看见老头轻微抽搐的嘴角。

  有媳妇护着的感觉真好。他承认他爽了。

  “那羡羡先吃吧,吃完咱就启程。”楚沁跳出来解围,拉着程肃坐到沙发上,“你老跟孩子叫什么劲?”

  “孩子?”程肃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故意扬高声说给背后的不孝子听:“三十的人了,就你还一天天把他当孩子。”

  迎羡忍了忍笑坐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在程邀边上用唇语无声的叫出两字“孩子”。

  嘲笑他似的。

  程邀单手扣住她后脑,往下轻按了按,催促:“吃你的吧。”

  等她吃完,一行人赶去机场。

  飞机从起飞到落地用时两个半小时,南江程家那边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他们此次要参加的是程邀的堂弟程景和的婚礼。

  程家祖宅坐落南江,程景和的父亲与程邀父亲是亲兄弟。

  婚礼在明日,今日是彩排,他们作为近亲理应早一天过来贺喜。

  车子驶进程家老宅,偏古时的房屋建筑,白墙青瓦,砖块错落,一棵松树生长在大门一侧,任风吹依然屹立挺拔。

  迎羡自嫁进程家以来,只来过这儿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想当初这大门上的春联,还是她指挥程邀一起贴的,如今那红色清淡了些,快要不记得刚贴上时的光景。

  程老太太接到管家的通报,健步如飞地出来迎接他们,比他们早到几个小时的大哥大嫂都没她跑得快。

  迎羡这时候倒是端起了名门淑女的架子,笑容恬淡,不似平日的明艳,跟程邀一起唤了声奶奶。

  “哎!”程老太太与她投缘,见到她如同亲孙女般拉过她的手。

  摸到一手的骨头后,她眼刀飞向其他人,责怪道:“我这孙媳妇怎么瘦了?你们没把她照顾好吗?”

  迎羡心中一暖,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一点不显得生分。

  她亲昵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前后不过五分钟,就露出了原型撒娇说:“奶奶,没瘦。我这要跳舞,体重一直得保持好呢。”

  “那……你自己注意好罢,”奶奶斟酌一瞬,领她进门,完全忘了还有程邀这么个孙子在,嘱咐她:“要练舞也别累着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嗯嗯,晓得嘞。”迎羡俏皮吐了吐舌。

  在飞机上她找程邀恶补了下吴侬软语,到最后就只记住了这么个简单词汇。

  程老太太听罢喜笑颜开,小姑娘一套入乡随俗的本事用的讨巧至极。

  到这时候迎羡还不忘回头朝程邀眨眨眼,炫耀一波——

  看,老娘多受宠!

  炫耀完她就回过了头,没看见身后一脸兴味的程邀也露出了个笑容,纵容意味偏多。

  也不知道是谁一路来紧张的灵魂出窍,抓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老太太,是太给她这孙媳妇面子了。

  老宅的房间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住进来,省掉了去酒店的麻烦。

  跟一众长辈寒暄完,迎羡和程邀回房间放行李。

  门一关上,她毫无形象地张开手倒进床里,不禁发出声喟叹:“累死了。”

  程邀单膝抵着床沿,倾身拍一拍她的胯:“这点就累了?”

  迎羡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床上的四件套在他们来之前特意换洗过,洗衣液的薰衣草香伴随阳光晒过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想起刚才那些叔叔婶婶慈祥的目光,她就顿觉心累:“你们家亲戚真的太多了。”

  太像过年时候被迫走亲戚的大型社死现场,居然还有个小娃娃说在电视上见过她跳舞,想现场看她跳一段!

  这就算了,她还有指定科目!

  说什么《惊鸿舞》?

  《甄嬛传》看多了吧。

  迎羡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裂开”来形容。

  要不是有程邀在边上解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中活着逃出来。

  程邀怎能不明白她的窘迫,坐在床沿,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肩颈处为她按摩:“下午他们要彩排婚礼,你不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在这歇歇。”

  “那怎么行?”迎羡来了劲,微微掀起点身子回头。

  她在昨天就兴冲冲地给佳楹发了消息,信誓旦旦保证她今日会到场。

  佳楹,是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程景和的未来妻子。

  也是迎羡嫁进程家后,认识的臭味相投的好友。

  好友的婚礼彩排,她怎么能放鸽子,“我说过要去的。”

  程邀轻笑一声,夸赞她:“你还挺闺蜜情深。”

25. 第二十五点 先生有一位漂亮的贤内助。……

  迎羡和程邀在老宅简单吃了点, 便和大家出发去婚礼现场。

  彩排已经开始,司仪字正腔圆在cue流程,他们从侧门进到内场, 数不胜数的灯束以转圈形式从上方打下,水晶吊灯闪着梦幻,他们像误闯了童话世界。

  迎羡一个劲拽着程邀的手臂晃动,压抑着兴奋悄声说:“这布置我喜欢。”

  程邀倒是觉得与他们结婚时候无异, 但还是恭维道:“那等结完了, 让他们别拆, 我们再结一次。”

  不意外,肩膀受到小姑娘一记重捶。

  听她咬牙切齿说:“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程邀含笑抿唇,单手揽过她肩膀:“开玩笑的。”

  身穿白色曳地婚纱的新娘缓步上台,身边挽着她的老人与程老太太年纪相仿, 每走一步眼里都藏着湿润的光,那只爬满皱纹与新娘交握的手细微颤抖。

  直到结束, 程老太太上前拥住自己的老姐妹, 打趣:“你瞧你,还哭上了。”

  “孙女要出嫁, 我感动还不行?”沈秋浓是新娘子宣佳楹的奶奶, 孙女在身边陪伴了她二十多年, 如今即将嫁人,她心里触动的很。

  宣佳楹不忍见她这般,在边上安慰她。

  程老太太揶揄:“行, 怎么不行。”

  程景和的母亲也在这时拍着胸脯打包票:“您且放心,佳楹嫁进来,景和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末了,又加一句:“佳楹这么好的姑娘, 我们疼她都来不及。”

  一众人笑开,新郎官程景和春风和煦地笑着,手指自然溜进新娘的手间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站在那儿,郎才女貌,登对十分。

  他们程家人的基因真是强大,找的媳妇也都各个漂亮的紧,迎羡的视线萦绕在这对新人脸上,手中传来些许温热,是程邀牵住了她。

  “好看吗?”他问。

  迎羡不觉有什么不对,望着那个方向移不开眼,同意的不能再同意:“好看啊。”

  “有我好看?”他淡声问,手扶在她耳畔,轻易掰过了她的脑袋。

  迎羡懵懵地看着眼前隽秀帅气的脸,有些猝不及防,他的睫毛长度是女人看了都会羡慕的程度,而现在显然是心动更胜一筹。

  明明看过那么多回了,早应该免疫的她仍旧压不住愈发激烈的心跳。

  也是奇了怪。

  她眨眼的频率不自觉慢下来,凑得太近了,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口不对心地加重语气:“有!”

  脑袋上被男人的指骨轻敲了敲,迎羡气鼓鼓瞪他。

  程邀没忍住,戳了戳她颊边微陷的酒窝。

  此次之行,他们也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前段日子闹离婚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们打算趁着这次,好好在亲戚们面前秀个恩爱,辟个谣。

  到此,两人腻歪的快要没眼看。

  宣佳楹在这时提着婚纱来到他们身边,与程邀微微颔首,开心地叫了声:“羡羡。”

  程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旁系关系向来团结一致。

  她们能相识,托了去年迎羡和程邀结婚的福。

  宣佳楹那时以程景和未婚妻的身份参加的婚礼,迎羡的捧花极具戏剧性的落入她手里,造就了她们日后的友谊。

  “你今天很漂亮,”迎羡毫不吝啬地赞美她。

  “难道我平时不漂亮吗?”宣佳楹佯装生气。

  “漂亮呀,平时漂亮,今天更漂亮,”迎羡想一出是一出,提议道:“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拍写真?”

  “可以,我随时有空。”宣佳楹欣然接受。

  司仪以及摄影几个师傅再次和大家简单过了遍注意事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一行人尽早收工休息。

  化妆间内伴娘团齐聚一堂,她们讨论着明日接亲要怎么发难伴郎团,网上的那些都太过普通,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有人建议:“让程师兄和伴郎团跳支舞吧,就跳嬛嬛那个《惊鸿舞》!”

  迎羡推开门刚巧听见这么一句,为什么大家如此钟爱这支舞蹈?

  瞬间脑补出几个帅哥挥舞长袖跳舞的画面,她背后一阵恶寒,摇摇头将那诡异的画面踢出脑海。

  几位伴娘笑得前仰后合,呼吸不顺:“窈窈,你是魔鬼吗?”

  坐在化妆镜前卸首饰的宣佳楹也面露微笑,“你们意思一下走个过场就行了,不要太过分喔。”

  “哎哟,”说跳《惊鸿舞》的伴娘过去圈住她的脖颈,“佳楹现在就心疼起程师兄啦?”

  “就你嘴贫,”宣佳楹伸手点点那姑娘的脑袋,从镜中看见了迎羡,早在刚才她就向大家介绍过她,房间里的各位起哄道:“佳楹的夫家人来了。”

  迎羡觉得这样的氛围甚是亲切,不禁想起了宿舍里的三只活宝。

  只是可惜,她当初结婚是瞒着外界的,都没有邀请她们。

  迎羡笑着点头,随口胡诌:“来刺探一下你们娘家人的情报。”

  《惊鸿舞》姑娘当即举起手来,“那请姑娘将情报带给程师兄,那支舞让他们今晚好生准备着。”

  此处的程师兄,为新郎官程景和。

  “哈哈哈哈,好。”迎羡大笑,来到宣佳楹身边坐下。

  宣佳楹卸下耳饰,换了另一副戴上。

  迎羡看着她那盒子里各式各样图案的耳钉,小樱桃、小云朵、小鲸鱼……比指甲盖都小,各个可爱的要命。

  心下一动,她问道:“打耳洞疼吗?”

  迎羡从小疼痛神经就比常人敏感许多,也因此耳朵上迟迟不敢打耳洞。

  宣佳楹看向她的耳垂,仔细想了想:“不是很疼,一枪下去就好了,几秒的时间。”

  其他几个伴娘也纷纷附和:“不疼的,你若想打,酒店出去左拐有家五金店,那儿就能打耳洞。”

  她们说完,迎羡更加蠢蠢欲动。

  用完晚餐,迎羡一改往常的骄纵,抱着程邀的胳膊轻蹭,像只跟主人撒娇的猫儿:“我想打耳洞。”

  这让程邀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怎么突然想打了?”

  她曾经心血来潮有买过耳夹,但那些耳夹不是夹不住就是夹得耳朵疼,后来便没再带过。

  程邀以为她这次想打耳洞也是一时兴起。

  迎羡在吃饭时就已经逛桃宝看起了耳环,眼花缭乱的,觉得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通通加进了购物车。

  她的手捧着脸颊,眼皮掀了掀朝他放电:“那些耳环那么好看,却不在我的耳朵上,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它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我的耳朵。”迎羡撩一撩长发,自恋说。

  程邀的心跳突地漏跳一拍,默默移开眼,“你不怕疼的话就打吧。”

  “我打听过了,打耳洞不疼。”迎羡骄傲地扬起头颅。

  饶是如此,到了五金店看见老板举起枪要往她耳垂上钻的时候,她还是闭上眼,一把抓住了程邀的手臂,视死如归!

  程邀从未觉得她的力气有这么大过,穿过去的刹那,手臂传出的痛感差点让他以为打耳洞的是他自己。

  打完,迎羡的耳朵火辣辣的烧,泪眼婆娑,咬牙控诉:“她们都是骗子!”

  程邀叹出口气,这姑娘打个疫苗都会飙出眼泪,如今这样丝毫不稀奇。

  反而帮忙打洞的老板挺新奇地反应:“我第一次碰到打耳洞能痛成这样的。”

  老板的话没有歧视她的意思,但迎羡因此小小羞愧了一下,怪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没事的时候多转转耳钉,防止肉黏住。”老板说完拿着“枪”回到柜台,又对程邀嘱咐道:“这几天看好你女朋友啊,别让她耳朵碰水,发炎了就麻烦了。”

  “好,”程邀扫码付款,顺便纠正她:“是老婆。”

  老板惊讶地看看他,又瞧瞧迎羡。

  此时,后者在镜子前左右观察自己红彤彤的耳垂,快要到忘我的程度,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程邀过来轻拍了拍她头顶,收回手朝门口去:“走了。”

  “哦,”迎羡最后再看一眼镜子,回头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一起离开。

  店里面,老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抱着手机一副磕到了的模样和姐妹们分享这对神仙夫妇。

  翌日,迎羡睡眼朦胧,昨晚折腾的有点晚,有些体力不支。

  一家子人都加入了接亲队伍,迎羡坐在后座,哈欠连天。

  有着宣佳楹这个本身就偏袒新郎的新娘在,伴娘团们没有真让伴郎团跳舞,而是出了几个问题,类似于——

  “和佳楹第一次接吻在什么时候?”

  “和佳楹第一次看日出是什么时候?”

  “佳楹最喜欢听得歌是哪首?”

  ……

  准备了十个问题,程景和的回答比标准答案还标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其中一个伴娘拿出了张淡粉色的纸,上面印了七、八个唇印,“请问新娘的唇印是哪一个?”

  几乎没有犹豫的,程景和一眼就有了答案。

  伴娘团还想继续刁难,伴郎团是有备而来,每人手上准备了充足的红包贿赂她们,大家闹闹哄哄,图个喜庆,新郎冲破阻碍成功见到新娘。

  宣佳楹接过他的捧花一起来到长辈面前敬酒,伴娘伴郎团以及男女双方的亲友团里外围了好几圈。

  迎羡听见其中一个伴娘窃窃私语道:“咱这拦的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另一个伴娘回:“新娘不舍得为难新郎,新郎的贿赂又太大,这一波大家心知肚明做做样子就好。”

  后来迎羡通过程邀得知,迎亲前一晚,程景和给伴娘团的每一个人都包了只大红包。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接到新娘去酒店,一系列的流程走完,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

  进门前每位宾客都拿到了一张精致小卡片,上面印有艺术字样式的号码,司仪在台上组织饭间抽红包活动。

  迎羡对此兴致不大,边吃菜边滑动手机屏幕看宿舍群里乔佳和陶芋发的风景照。

  乔佳【我到底出来干嘛了?】

  迎羡打开照片,笑出了声。

  陶芋哀怨【看人头来了】

  只见照片上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迎羡毫不留情发去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佳和陶芋两个大冤种怨气深重【楼上,你吵到我眼睛了】

  迎羡安慰她们【这么多人,说不定有帅哥】

  乔佳快速回【有是有】

  迎羡【怎么看着不像好事?】

  陶芋接茬【事实证明,再帅的帅哥,如果他的小拇指留了巨长的指甲,也能让人一秒下头】

  乔佳发了个仰天大哭的表情包【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看来她们碰到的那个帅哥,给她们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迎羡不禁偷偷瞄了瞄程邀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因为指间夹着筷子,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蜿蜒清晰,漂亮十分。

  嗯,很干净,修剪的整整齐齐。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怎么?”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将手伸过来,大大方方地向上摊开在她面前,以为是要比大小。

  “嗯……”迎羡的手鬼使神差放上去比了比,小了好多。

  总不能和他说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剪指甲?

  迎羡突发奇想:“就是突然想起来网上的那些看手相的文章。”

  程邀来了兴致,“那劳烦夫人帮我看看。”

  迎羡放在他掌心的手改为捧,指尖沿着他手心的纹路细细描绘,端详片刻后,赞叹道:“好手啊。”

  “嗯?”

  迎羡胡扯:“上面说,先生有一位漂亮的贤内助。”

  程邀忍俊不禁,颇为捧场:“嗯,还有什么?”

  迎羡愣了愣,古怪地瞧他一眼,一脸“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愤恨地丢开了他的手。

  睁大眼睛质问道:“有一个不够,你还想要两个?”

  程邀懵逼:“?”

  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阖了阖眼,扶额。

  有时候,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26. 第二十六点 先生,您去做演员吧。……

  程邀的指尖没什么力的弹了下她脑门, 有些无奈,说:“乱想什么,有你一个我已经很知足了。”

  迎羡脑袋后仰捂住那块地方, 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尴尬地呵笑一声说:“开玩笑,我开玩笑的。”

  他的手再次向上摊开伸了过来。

  迎羡怔了一下, 瞥一眼他带笑的眸, 眼底温柔蛊惑, 以至于她自然地将手放上去牵住了他,戒指那一圈坚硬又细微的凉意触在手心。

  程邀面上闪过丝意外,轻咳了声,忍住笑说:“我是想让大师再帮我看看手相。”

  “?”迎羡“哦”一声松开他的手。

  紧接着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第二声比第一声更悠长,正了正神色观察起他的手掌。

  心想真是美色误人啊, 明明平时也没见他滴过眼药水, 可他的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像是有星星,怪吸引人的。

  她收回心思, 有模有样地摆起大师架子:“先生想看哪方面?”

  “看看我和我夫人会不会白头偕老。”

  被问及此, 迎羡的心脏猛烈一跳, 下意识转头看他。

  很意料之外,她以为他会问些关于以后仕途是否会顺遂之类的问题。

  见她的目光迟迟不收回,他戏谑:“你这大师看着好像不太专业啊。”

  头歪了歪, 示意她看手。

  专业被质疑,迎羡怒目圆瞪:“你懂什么?”

  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瞧,理直气壮说:“我这是结合面相一起。”

  程邀了然:“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能看出什么。

  迎羡眨眨眼,视线从上到下悠悠扫过他的五官。

  看出了帅。

  但她不能这么说, 低头又琢磨起他掌心的纹路,思考道:“只要先生每天让夫人吃好喝好,再每个月多给点零花钱,这婚姻还是能长久的。”

  她睁着眼说瞎话,为自己谋私:“主要还是看先生怎么做。”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明白,”程邀却尤为给面子,一副受教的模样:“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迎羡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到底是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能严肃地纠正他:“先生,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师,不是你夫人。”

  “哦,”程邀点头:“那大师就先退下吧,我要和我夫人说话。”

  看手相一事便到这告一段落。

  迎羡被他正儿八经的模样逗笑,抬手捶了捶他胳膊:“好玩吗?”

  最近两人玩角色扮演,都快玩上瘾了。

  程邀吃痛地“唔”了声,捂住那处。

  迎羡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刚想道歉,就见他埋下头耸动了下肩膀,随即笑开:“这手劲我熟悉,是我夫人回来了。”

  被耍了。

  迎羡没好气的呼出口气,作势还要给他一拳:“先生,您去做演员吧。”

  下一秒,被程邀的手掌顺势包住牵了过去,嗓音温润的宛若含了糖:“不了,夫人需要我。”

  看样子还沉浸在戏里出不来。

  迎羡陪他演:“不应该是国家需要你吗?”

  程邀沉吟片刻:“也对。”

  他喝一口手边的饮料,轻笑解释:“刚才色令智昏了。”

  他唇角笑意浅淡,唇上因那口水泛起一层诱人的水光,抿了抿,水光褪去,色泽渐深,像夏日里过水的水蜜桃。

  不知道其他人喝了水是不是也这样。

  迎羡突然间口干舌燥,默默移开眼。

  怎么感觉她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人。

  新郎新娘换了身中国传统的红色婚服,来到他们这桌敬酒,大家一派喜气洋洋陆续举着酒杯起身。

  迎羡的椅子在这时候卡住,踉跄一下,手臂下立即托着一只手扶稳她。

  “喝了几杯醉成这样?”程邀在她耳边揶揄。

  伴娘正一个个的给他们倒酒,迎羡抽出手,脸部维持着笑容,桌底下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脚,为自己正名:“我酒量很好的!”

  原先只打算给她倒半杯的伴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一哆嗦给她一整杯满上了。

  迎羡:“……”

  程邀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深红的酒面轻晃,他的酒杯伸过去:“倒点给我吧。”

  迎羡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禁冷哼一声:“你是看不起我的酒量?”

  “不敢,”程邀将她杯里的酒匀了点到自己杯里,彬彬有礼地与她耳语:“只是怕你喝醉了,晚上回去又要抱着我叫弟弟。”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虽然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上次是意外!”迎羡的眼神化为利剑。

  一桌人的酒在这时刚好倒完,新郎新娘与大家寒暄两句,一起碰了个杯。

  这么点酒对迎羡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还不够她塞牙缝呢。

  急于表现似的,她仰头,一饮而尽。

  程邀才喝一口,酒杯就被她夺了过去,豪气一口闷。

  完了之后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满眼写着“看老娘牛不牛.逼”的自豪,可把周围的叔叔伯伯都看呆了。

  程邀眨眼的速度慢下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愣神。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旁边的大嫂惊叹:“原来弟妹这么能喝。”

  她的酒量比起刚成年那时候确实好了许多,这其中不乏有程邀的功劳在。

  自成人礼那事后,她就日日拉着狐朋狗友练酒量,生怕哪一天酒量不济又出现那档子事。

  程邀收起讶异的神色,波澜不惊道:“献丑了。”

  一向是千杯不醉的某人,在众人面前难得说起瞎话装起了柔弱:“我一杯倒,她这是在心疼我。”

  “???”

  老狗贼你还要点脸吗?

  迎羡满脸问号的转过头去瞪他。

  程邀不愧是在外交部工作的人,四平八稳的很,对于她的眼刀视而不见,伸手摸摸她脑袋,如同安抚只炸毛的猫:“老婆,下次我自己喝就好。”

  并且还一语双关道:“在外人面前,还是需要你留一点面子给我的。”

  “……”

  瞧瞧瞧瞧。

  瞧瞧他这道貌岸然,茶香四溢的绿茶样。

  迎羡恨不得当场给他搭个台子,让他上台唱戏去。

  而从进场到现在,全程围观的亲戚们无形之中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是谁说程家这对小夫妻要离婚的?

  出来挨打!!!

27. 第二十七点 我们是正常夫妻。

  这场婚宴, 除了收获了喜糖外,大哥大嫂那方还意外收到了抽奖红包。

  回程路上,迎羡撕了颗费列罗磨牙, 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边上同为程家人的程邀:“为什么大哥运气能这么好!888呢!”

  程邀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内涵,颔首道:“确实是好。”

  说完便没下文了,迎羡瞟他一眼,再瞟他一眼。

  见他油盐不进, 她继续煽风点火:“你看看别人家, 不是抽到大红包, 就是抽到小玩偶,就我们啥也没有!”

  程邀疑惑地“嗯?”了声,不赞同反驳:“谁说我们没有?”

  这句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迎羡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她期间去过一次卫生间, 难道是那时候……

  就听程邀不紧不慢说:“我们不是还遇到位大师算了个命,也算是我们的福报了。”

  “……”迎羡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她就知道不该抱太大希望。

  倒是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被勾起了兴趣, 一口南方口音自来熟道:“你们恰喜酒还能碰到算命的啦?”

  迎羡呵呵笑了笑, 说出来吓死你,何止碰到, 现在正坐在你后头呢。

  程邀不动声色回:“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司机师傅立马苦口婆心说:“我以过来人身份讲噢, 这种算命的肯定是骗钱的呀, 他啊有收你们钱啦?”

  骗子本人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回:“没有!”

  师傅听了,拉长音调道:“噢——那是你们福气好, 碰到了个有良心的骗子。”

  这天没法聊了。

  有良心的骗子愤恨地剥开第二只费列罗啃了起来。

  到达老宅,他们问候完长辈便回了房。

  迎羡洗完澡换程邀进去洗,十多分钟的时间,待程邀打开浴室门出来, 怀中猝不及防扑过来一团温热,热情似火尖叫道:“老狗贼!”

  他反应敏捷,在她要掉下去时,单手托住了女人的腿.根。

  就像那晚在酒吧,考拉一样的抱姿,迎羡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

  还以为她又遇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她却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道:“你给我转账了。”

  只见上面是她的收款页面,金额比起大哥今晚抽到的红包多了十倍。

  程邀点头,湿润的短发还没来得及擦,水珠顺着额角流下,活脱脱一副美男出浴的1080P高清近照。

  这个月的零花钱他昨天才给过,今晚又转了她一笔,高兴之下她抽过他另一只手里的毛巾,笑嘻嘻地谄媚道:“我帮你。”

  她稍稍后仰与他拉开距离,毛巾覆上他的头发来回擦拭。

  女人身上清甜的香味包围着他,纤细嫩白的脖颈和精致似玉的锁骨近在眼前,因室内温度高了些,浮起一层浅淡的粉。

  程邀承受着她的重量,呼吸沉重几分,偏过头,喉结上下滚了滚:“一定要这种姿势吗?”

  注意力全在他头发上的迎羡被他一语惊醒,收了脚立马从他身上跳下去,解释说:“不小心太激动,忘了。”

  “嗯,”程邀弯腰,头顶没拿走的毛巾跟随他的动作垂在空中。

  迎羡抬手继续帮他擦。

  她的零花钱一直都很充足,加之她自己也有奖学金之类的收入来源,所以每到月末都会有富余。

  她也和他说过不用再另外给,久而久之,两人在资金方面就达成了一月转一次的共识。

  今天这笔转账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有钱入账谁不开心?

  擦完她丢掉毛巾,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我也是有原则的。”

  她对他很少有投怀送抱的时候,程邀搭上她的腰:“什么原则?”

  迎羡娇羞地蹭了蹭他的胸膛,一改往常动不动就捶人,大杀四方的御姐形象,捏着嗓娇滴滴唤道:“老狗贼~”

  这一声差点让男人灵魂出窍。

  程邀霎时间觉得有点头疼,“称呼可以改一下吗?毕竟身份特殊,我也一向遵纪守法。”

  这个称呼,总让他想到古代朝堂上对皇帝位置虎视眈眈的佞臣。

  迎羡撅了撅唇,继续蹭他:“不,人家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这么叫你。”

  这只猫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黏人。

  程邀深吸一口气叫她:“羡羡,好好说话。”

  “?”

  迎羡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声调恢复正常:“你不喜欢吗?”

  她明明看电视里男人都挺喜欢这种嗲嗲的小姑娘的呀。

  程邀的神情勉强,看得出来是非常不喜欢。

  他如实说道:“还是你原本的样子招人喜欢。”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装样,大义凛然昂首挺胸道:“那我们就直接来吧。”

  程邀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来什么?”

  迎羡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脑子宕机一秒,直接把脑海里的词说了出来:“行苟且之事?”

  说完感觉这形容的不太标准。

  程邀的眸晦暗不明:“因为转账?”

  所以才对他这么主动。

  迎羡跟只呆鹅一样点了点下巴。

  后来她被他推倒,钳住双手做了一遍又一遍,涔涔汗水融合在一起,她像被海浪推上岸边濒临窒息的鱼,最后一下她拧起眉咬住唇,男人贴在她耳边低哑着声说:“老婆,‘苟且之事’不是那么用的。”

  “我们是正常夫妻,”他轻咬住她的耳廓:“应该是‘周公之礼’。”

  彼时的迎羡困得眼皮都撑不开,手游移到他腰间使出最后一点力报复性地掐了掐,“哼哼唧唧”地表示她的不满。

  床头的洞灯散发微弱光芒,他放过她后,她便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去。

  程邀将弄乱的一切收拾好,扶了扶她的脸颊,仔细查看她两边的耳洞,确认没什么发炎的症状后才抱着她一起入睡。

  翌日,迎羡迷迷糊糊醒来,程邀早已不在房内。

  眼睛酸的几乎睁不开,眼角分泌出困倦的泪水。

  可这里不比在自己家可以让自己胡来睡懒觉,她揉揉眼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对于她来说算早,但对于一家子都是干部领导的程家来说,绝对是晚的不能再晚。

  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老狗贼居然都不叫她!

  她掀开被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谁知换衣服时忘记自己打了耳洞,衣服扯到耳朵上的钢针,牵一发而动全身地痉挛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

  换完衣服下楼,她刚好听见奶奶慈祥道:“别去叫,羡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碍事。”

  “年轻人多睡一会也好,等上了社会还能有几个懒觉给她睡?”

  程邀笑起来,就等着奶奶这句话呢。

  迎羡却挺羞赧的摸了摸鼻尖,在门外等了一分钟左右才进门,礼貌地叫了声奶奶,瞧见程老太太身边只有程邀和大哥大嫂陪着,她心下松了口气。

  奶奶看见她很是欢喜,叫来管家给她上了早餐。

  他们陪着奶奶聊了会天,到九点,老人家泛起困意,“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出去逛逛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我也要上去睡个回笼觉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程邀:“带羡羡好好玩啊。”

  大哥大嫂准备去看电影,询问程邀和迎羡要不要一起。

  程邀权当是外交辞令,婉拒道:“不了,羡羡昨晚就说想去老街逛逛。”

  与他们道别后上车,迎羡毫不掩饰地羡慕说:“你奶奶好好。”

  她的奶奶和外婆都去世的早,对于她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随着年龄增长,一年又一年,那些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雾,变得模糊不清。

  而程老太太,又让她感受到了隔代的亲近。

  “她现在也是你的奶奶。”程邀淡声说,而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耳垂上,“耳朵怎么了?”进门那会他就瞧见了,红的不自然。

  “穿衣服不小心扯到了。”迎羡下意识想抬手摸摸,被他握住手阻止,“别碰,发炎就不好了。”

  “哦。”迎羡听话的不再去碰。

  老街是南江有名的古镇,房子均为古时候的建筑,充满了浓浓的古色古香。

  古镇的入口处摆放了四个大理石圆墩拦路,司机将他们送到这里,两人下车步行进入。

  国庆假期的古镇人满为患,和昨天乔佳发的“人头”风景照有的一拼,身穿旅游团统一服饰的游客到处都是。

  迎羡的手被程邀牵住:“不要走丢了。”

  石板路两边分布了店铺和小吃摊,店主小贩们在吴侬软语和普通话间来回切换,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迎羡喜欢这样的氛围,拉着程邀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小细娘,啊要来个糖人恰恰?”推车上各式各样图案的糖人眼花缭乱,迎羡被站在后面的老伯叫住。

  老伯脸上的皱纹和蔼地涌动,怕她听不懂当地话,换普通话又吆喝了一遍。

  迎羡很给老伯的面子,抱着程邀的胳膊摇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个金色糖人道:“我想吃!”

  “那就买。”程邀低着头,和她一起观赏那些图案。

  四面八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老伯欢喜地笑:“要什么样的,小姑娘你自己挑。”

  迎羡在纠结挑蝴蝶好,还是鲤鱼好,程邀的下巴朝最边上的小猫扬了扬:“那个?”

  “我不要。”迎羡几乎没思考就一口回绝,“你要你也买一个呀。”

  程邀摇头:“你买吧。”

  最后迎羡选了蝴蝶的,程邀付了钱。

  迎羡一手举着糖人,一手被程邀牵着走,好像个小朋友。

  其实她是不太喜欢吃甜品的,糖就更不用说了,咬下一口,清脆带点软化的糖浆糊在了嘴角。

  伴随齿间咬碎,糖分丝丝缕缕漫延在舌尖,果然和想象的一样,甜腻的有些虚幻。

  迎羡的五官当即聚拢成一只小笼包。

  只买一个的决定是对的,程邀在边上无声地笑起来,“要不要给我吃?”

  这问话无疑是解救了她,立刻将手里的糖人伸了过去。

  程邀没接,而是直接俯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重新站直身子。

  迎羡又伸了伸,郁闷地嘟囔:“你就不能自己拿吗?”

  程邀抱歉说:“手不太空。”

  迎羡:“……”

  另一只手明明空得很。

28. 第二十八点 你还要看多久?

  迎羡不由分说倾身, 将糖人塞进了他另一只手里:“你自己拿!”

  把你给惯得!她心底骂骂咧咧,以为他是把她当成了苦力。

  竹签纤细,蝴蝶形状的糖人两边翅膀各被咬了一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着它,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们继续往前逛,期间程邀给迎羡买了只鸭舌帽遮阳,她见他头上空荡荡的, 疑惑问:“你不也买一个吗?”

  程邀莞尔:“脸太白了, 晒晒黑也好。”

  迎羡撇嘴,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

  不过也对,女孩子才怕晒黑,男孩很少有在意这些的。

  前方桥口聚集着一群人,应该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她喜欢凑热闹, 拉着程邀直往里面钻。

  原来是个套圈的摊位。

  正在扔圈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额上冒出薄汗, 在太阳下闪着光亮。

  扔了几次都没中, 每扔偏一次看热闹的人们就唏嘘的哀叹一次:“唉!”

  旁边的女孩逐渐焦急:“你行不行呀?”

  “肯……肯定行,你看好了!”少年放下豪言壮语, 底气却不太充足。

  最后一下, 运气使然, 上天垂怜,终于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套到了玩具小狗的头上。

  他一改将才的心虚, 自豪地拍拍胸脯:“怎么样,我就说肯定行吧!”

  老板将那只小狗送到女孩手上,后者欢天喜地地接下。

  少年时代的感情,纯真又快乐, 迎羡羡慕之余,扯着程邀的袖子说:“我也要玩!”

  程邀今日的任务就是让她玩得尽兴,纵容道:“嗯,玩。”

  迎羡叫来了老板,摊位的荧光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元8圈,二十元18圈”。

  她要了个十元的,老板让她再考虑考虑:“刚那小伙子买了两次十元才中一个小玩具,姑娘直接买二十的,还能多两个圈。”

  迎羡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果断摇头:“就先十元的。”

  程邀松开她的手,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老板见说不动她,从手臂环着的几十个五颜六色的圈中数了八个递给她。

  迎羡来到指定线,问程邀:“你说我套哪个好?”

  程邀思考:“那个小猪佩奇?”

  是个毛绒玩具。

  迎羡摇头:“不太实用。”

  她的视线落在小猪佩奇后面的钥匙扣上:“哆啦A梦吧!”

  塑料套圈的重量轻飘飘,第一把她没抱希望,就当是试水。

  力气小了点,红色圆圈飞到哆啦A梦的前面两排,落地后跳了跳滚两圈,一个都没套到。

  “这次我肯定能行。”迎羡给自己打气。

  程邀咬一口手里的糖人,跟个看戏似的闲闲地站在一旁,为她加油鼓劲。

  第二圈她放了点力,可还是小了,就差一点。

  迎羡左手握着套圈的手心起了层汗,右手拿出第三个,神色专注地控制力道,绿色圆圈落地,边缘刚好擦着钥匙扣,堪堪中圈。

  “中了!”迎羡激动地回头看向程邀,喊出来的一瞬间,不清楚原委的路人还以为她这是中了五百万。

  “真厉害。”程邀毫不吝啬地恭维。

  忽略掉她想要的是哆啦A梦,却歪打正着投中了哆啦A梦的妹妹“哆啦美”。

  反正都是中了,至于中了什么,不重要。

  “那可不。”迎羡神采飞扬,眼尾向上,光亮下偏棕色的瞳孔溢出光彩,臭屁地扬了扬头颅。

  这让程邀不自觉地想起了舞台上的她,“骄傲的白天鹅”,如此形容她的确合适不过。

  他们身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渐渐增多,有一部分是被套圈本身吸引,更大一部分驻足的原因则是C位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走进了现实。

  怕不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吧?

  有的路人左右张望寻找附近是否有跟拍,更甚者直接拿起了手机。

  路人太多,现在的网友神通广大的很,迎羡怕他们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扒出程邀的身份,当即便不玩了,想把圈还给老板拉着程邀走人。

  程邀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在意,“套完吧,还有五个圈,别浪费了。”

  他说的她心下一动,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她小小纠结了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要是有个口罩就更完美了。”迎羡惋惜。

  程邀头低了低,隐在阴影下笑:“不碍事,你玩吧。”

  迎羡速战速决,有外在因素影响,后面五个圈实在不好集中精神。

  看出了她的浮躁,程邀来到她身边,手搭上她肩膀,“我来试试?”

  还剩两个圈,迎羡都给他,换了他手里还未吃完的糖人。

  他长身玉立,气质凛然,有外貌加持,举手投足连套个圈都让人神魂颠倒,围观群众连连惊叹。

  第一次果不其然没有中。

  碍于先前的种种,迎羡并不觉得他第二次会投中,大放厥词说:“你要是中了,我就给你表演个倒立洗头。”

  程邀单手插着裤兜,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黄色圈飞出去,竟奇迹般套中了她想要的那个哆啦A梦。

  迎羡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震惊于他高超的技术,一点没偏,正中下怀。

  “不用倒立洗头。”程邀拍拍她的头顶,拿回糖人,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俯首说:“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

  这个男人太帅了,即使低着头稍稍露个侧颜也是绝杀。

  一旁围观的小姑娘们都快疯了,本来她们是很嫉妒迎羡的,可再一看她的颜值,她们只能感叹帅哥配美女,绝配,顶配,天仙配!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呜呜呜!今天也是被莫名塞狗粮的一天!

  拿到两个钥匙扣,迎羡拉着程邀马不停蹄逃离人群。

  长得太漂亮,真是件令人烦恼的事啊。

  哆啦A梦真可爱,他的妹妹也可爱。

  她摇晃着钥匙圈,十元换两个钥匙圈,应该没亏。

  迎羡将哆啦美递给程邀,理所当然道:“这个归你,哆啦A梦归我。”

  有点小霸道。

  还有点像离婚夫妻分配孩子的抚养权。

  程邀说:“都归你吧。”

  他一男的,怎么也用不到哆啦美做他的钥匙扣。

  “这不太好吧,”迎羡为难:“毕竟有一个是你投中的。”

  “我没有想都霸占的意思啊,”她狡辩道:“我就是拿我投到的跟你投到的做个交换。”

  而且她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哆啦A梦。

  程邀:“……”

  他不说话,迎羡也不勉强:“都给我就……”都给我。

  后面三个字没说出口,他的手伸了过来:“给我吧。”

  迎羡立刻把黄色的哆啦美放到了他手上。

  他收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当定情信物了。”

  闻言,迎羡的眉头拧成麻花,咻的回头瞪了他眼。

  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两个人都是夫妻了,还定情信物?定啥情?

  她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加快步伐往前走:“这笑话太冷了。”

  程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钥匙扣装进口袋,跟上她,顺手把鸭舌帽重新扣到她的脑袋上。

  一根糖人终于吃完,签子扔进垃圾桶。

  路过的小姐姐人手一根冰糖葫芦,平日里在学校门口或者小吃街——冰糖葫芦见怪不怪,不过迎羡为了感受节日古镇的美好氛围,拉着程邀也买了一串。

  她挑的这串果肉大而饱满,枣红色的外皮包裹一层冰糖和糖衣,咬一口,冰糖破碎成雪花,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对比起糖人好了许多。

  仍然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程邀,美曰其名:“光我自己吃,不太好意思。”

  实则是尝过味道后,便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致。

  每一种都想尝试,尝试完就撂挑子,如果乔佳在现场,一定会吐槽她——活脱脱的渣女。

  程邀看破不说破,咬一口,外面一层冰糖清脆的在口中碎裂融化。

  就在这时,迎羡好像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越看越眼熟,那人分明也望见他们了,和旁边穿着旅游社服的阿姨说了两句话,便向他们走来。

  迎羡往后退,下意识装作不认识边上的人,左右环顾一圈后认真打量起路边店铺摆放的盆栽。

  这仙人球开的真茂盛,小刺根根分明。

  “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女人温婉的嗓音响起,是对着程邀说的。

  程邀礼貌回:“是的,刚来。”

  “我还以为你会和段煦他们一起去柏林。”

  程邀依旧彬彬有礼的蹦出两个字:“没有。”

  官方至极,字正腔圆的都快出播音腔了。

  “……”

  短暂的冷场。

  迎羡还在观赏她的仙人球,认真的仿佛要数出这仙人球上长着多少根刺。

  实际上,她的耳朵竖的跟兔子一样窃听他们的对话。

  心中不免摇了摇头,好没营养的对话。

  乔佳还押注他俩能破镜重圆?

  就按这尴尬的聊天来看,能圆的机会不大。

  她的海鲜大餐绝对有着落。

  两人寒暄了两句,迎羡听见程邀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迎羡心中警铃大作。

  谢师姐这么明目张胆吗?

  看?

  怎么看的?一眨不眨的看?还是盯着看?

  老狗贼也是,居然不给谢师姐留点面子!

  没风度!

29. 第二十九点 羡羡,你是吃醋了吗?

  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晃了晃, 男人问:“很喜欢?看的这么出神。”

  迎羡这才意识到他上一句问话是在跟自己说的,她讪笑,回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就不能当不认识吗?

  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 万一他跟谢师姐真要破镜重圆,那他们岂不是要到离婚的地步?

  如果真要离婚,不让大家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就觉得挺可爱的。”

  迎羡的视线稍微偏一点,不得已朝他边上的女人颔首:“谢师姐, 好巧啊。”

  谢清雨亦是神色复杂地观察他们, 大抵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谁都无法联想到已经毕业好多年如今成为翻译官的程邀会和一个女大学生搅和在一起。

  就在迎羡斟酌谢师姐有没有看见老狗贼吃她的糖葫芦时,谢清雨迟疑出声:“你们是?”

  迎羡的大脑飞快运转,在程邀说话前,抢先一步答道:“我是他侄女!”

  “?”

  程邀面朝她, 脸上无形之中出现一条裂缝,荒唐在眼底一闪而过, 仿佛在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

  谢清雨有些震惊。

  怕程邀不承认, 迎羡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谢师姐是不是看不出来?其实你仔细看, 我和我小叔还是有那么点长得像的地方的。”

  程邀木着张脸, 没什么感情的呵笑两声, 与迎羡动作一致看向谢清雨。

  谢清雨:“……”

  你们把我当傻子吗?

  迎羡第一次发现原来眼神是真的会说话,谢师姐的眼中写满了不相信和离谱两个大字。

  但谢清雨并没有当场戳穿他们,调整好面部表情, 微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迎羡总觉得她这笑别有深意,皮笑肉不笑的也回了个笑容。

  “既然碰上了,你们也没吃饭吧?”谢清雨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小旗子,对程邀说:“我请你吃饭吧, 上次你帮我那忙我都没找到机会答谢你。”

  她转向他边上的女孩,“迎羡同学也一起来吧。”

  程邀婉拒:“只是小忙,不用……”

  谢清雨姿态怡然:“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程副司长连我这老同学的面子都不给吗?”

  周围热闹至极,他们三个面容姣好的男女站在路边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侧目。

  谢师姐都这么说了,迎羡也正好饿了,扯一扯程邀的衣服下摆:“那就去呗?”

  程邀眸色颇深,探究地望了她两秒,最终应下。

  临走前,他把她看了很久的那盆仙人球也捎带上一块走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迎羡面无表情的捧着个小盆栽走在路上。

  不是,买就买了,为什么要她来拿?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喜欢到路都走不动了,一直在那看。

  迎羡扯了扯嘴角:“您可真幽默。”

  谢清雨跟在他们边上,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哪怕艳阳高照也驱散不了她眼底渐渐染上的寒冰。

  他们经过一家铁板烧的小店,浓郁翻炒的肉香从窗户里飘出来,迎羡不禁咽下口水,步子都慢了下来。

  程邀:“想吃?”

  迎羡刚想点头,想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转头好心问道:“谢师姐可以吃这个吗?”

  谢清雨如沐春风,嘴角全程挂着一抹淡笑:“我不挑食,都可以。”

  他们便进了这家店。

  迎羡点了份牛肉虾仁,从墙上挂着的菜单上一个个看下来,她又说:“再加点鱿鱼丝,亲亲肠,金针菇,鸡翅……”

  程邀吃完最后一个山楂,竹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点这么多,你可以吃完吗?”

  “我吃不完不还有你吗?”迎羡仰着头目光没动,随口道。

  好像没什么要加的了,结果扫到最后一行时全身的DNA都动了起来:“再来半斤小龙虾吧。”

  服务员手上的笔停住:“现在这月份,店里已经没有小龙虾了。”

  迎羡这才作罢:“那就这些吧。”

  服务员转身看向另外两人,程邀随便点了个看上去口味不是那么重的,谢清雨示意程邀:“和他一样就可以。”

  等到他们各自点的上了桌,迎羡的和他们的差距简直天壤之别,谢清雨担忧道:“迎羡同学是舞蹈生,不用控制体重吗?”

  “我是吃不胖体质,”迎羡做了个嘘的动作:“只要师姐帮我保密,不让我们老师知道就行。”

  谢清雨了然,“这样的体质真让人羡慕。”

  迎羡深有同感点头,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这么感叹过。

  谢清雨出身书香门第,在饭桌上常常被父母教导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开吃后便无话。

  程邀的脾性不是个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人,迎羡经过宿舍里活宝们的熏陶算是个话多的,可现在有谢清雨在场,气氛走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这家店生意好,人声鼎沸,喝酒聊天说笑大有人在,只有坐在角落的这桌安静如鸡,与周围喧哗的氛围格格不入。

  迎羡将每一样都吃了个遍,等到吃饱了,还剩下小半碗的荤菜待解决。

  本着浪费食物可耻的理念,她大剌剌习惯性叫程邀:“老……”

  第二个“狗”字卡在喉咙不进不出,因为谢师姐看了过来。

  程邀也淡淡望向她,等着下文。

  迎羡分明看见了谢师姐眼中,精明的光一晃而过,好像在说——看!被我抓到了吧!你都喊他“老公”了还不承认你们的关系!

  “板,”迎羡反应敏捷,举起手向柜台喊道:“老板,14桌要一瓶可乐!”

  继而转向谢师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问道:“谢师姐要来一瓶吗?”

  谢清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优雅摆手:“不用,谢谢,我喝茶就可以。”

  “好。”迎羡应了声,服务员将她要的可乐拿过来,她打开装模作样喝了口。

  程邀挑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如果没有谢清雨在场,迎羡早就把面前的碗推给他了。

  她给了他个眼神,让他吃他的,别老是看她。

  但他还是不动如山,左手食指轻敲桌面,就这么看着她对他挤眉弄眼。

  迎羡以前从没觉得她和程邀这么没默契。

  当即埋下头不再管他,挑起了自己碗里的鱿鱼丝。

  百无聊赖挑到第三根的时候,程邀伸手将她的碗挪了过去。

  碗底拖过桌面发出悠长的声音。

  迎羡:“?”

  程邀旁若无人,“是不能浪费。”

  有哪个小叔会吃侄女吃过的饭菜?

  谢清雨也抬头看了过来,惊诧望着他。

  迎羡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再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小叔这人一向勤俭节约,他就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宣传大使,公益广告片我都觉得可以邀请他去做男主角。”

  谢清雨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面上的笑容淡下去:“你们叔侄的关系真好。”

  “是吧,我小叔是家里最疼我的。”迎羡尬笑,不理解程邀这举动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拉她做谢清雨的挡箭牌?

  这让她的心中隐约生出了点不爽来。

  吃完这顿饭,迎羡全无再逛下去的兴致,程邀给司机打电话接人,他们在起先和谢清雨遇见的地方分道扬镳。

  迎羡把仙人球小盆塞进他手里,“你买的,你拿着。”

  程邀拿着它走在路上,好像西游记里的托塔李天王,就听旁边的迎羡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吃我的菜?”

  “这很奇怪吗?我们不一直都这样。”程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况且是你让我吃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迎羡不接受这样的冤枉。

  “你当时想叫我,难道不是想跟我说你吃不掉,让我吃?”

  这误会可大了,迎羡望天:“那我后来不是还给你使眼色了吗?”

  “嗯对,我看你那眼睛不停地眨,不就是想让我快点端走你的碗。”

  迎羡确定了,她和程邀的确没有默契:“我那是让你吃你自己的,不要看我!你当时总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叫我了,我以为你有什么事。”程邀说的情真意切。

  两人就这么拌嘴拌上了车,程邀把仙人球放在后座置物处,迎羡双手抱胸扭头看窗外。

  前座的司机感受到两人从上车后气氛就不对劲,没像昨晚一样和他们搭话,自顾自看路开车。

  程邀的态度软和下来:“其实我们在她面前不用装的,她不是会将我们的关系到处说的人。”

  瞧瞧瞧瞧,都开始替前任说好话了。

  迎羡不高兴地撇嘴。

  “说不定我们那样,反而弄巧成拙了,”程邀工作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我看她的表情应该也猜到我们的关系了。”

  你还能从她的表情看出这么多信息?

  迎羡凶神恶煞地回头:“你能猜到她表情的意思,就猜不到我传递给你的意思?”

  程邀微怔,凝视着她:“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大概能猜到。”

  “我现在的表情还用猜吗?”迎羡抬手给自己扇风下火:“明眼人都能看见我在生气!”

  这男人明明能一眼看出别人的所思所想。

  可到了她这,却总是悟错她的意思。

  她越想越气。

  说到底,就是因为谢师姐是他的白月光。

  而她,不过是家里人强塞给他的妻子。

  一个有感情,一个没感情罢了!

  程邀瞧着她酒窝微陷,气鼓鼓的样,慢慢回味过来道:“羡羡,你是吃醋了吗?”

  他像是突然踩到了某人的尾巴,迎羡提高音量,冷笑两声:“吃醋?我怎么可能吃醋,我又不……”喜欢你。

  想起前面还坐着程家的司机,她的话戛然而止,给了程邀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程邀眸中的火光因她这句话而熄灭,“那,你在生气什么?”

  她气的是她都和谢师姐说了他们是叔侄关系,而他却丝毫不嫌弃的在谢师姐面前吃她吃过的菜,差一点暴露他们间的关系。

  如果他和谢师姐有一天真的复合了,那么她手上的结婚证就会变成离婚证,与其在感情不稳固时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隐瞒,也不会遭人非议。

  顾及司机在场,她谨慎用词:“我们说好的,在我毕业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程邀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郁结之气团在胸口,瞬间气笑:“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是吗?”

  目前为止看来,的确是的。

  迎羡沉默不语。

  “好,”他压下心间的苦涩:“我知道了。”

30. 第三十点 那你老公呢?

  到家时, 程老太太正系着围裙在菜园里捣腾她的小白菜,见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大门,她直起腰:“怎么现在回来了?外面不好玩?”

  迎羡扯了扯嘴角, 胡诌一个理由:“有点逛累了。”

  而程邀,只是面色平和地与奶奶打了声招呼,端着仙人球盆栽进了里屋,全程与迎羡没有交流。

  两人间气氛异常, 程老太太抬起铲子指了指他消失的方向, 压低声关切问:“这小猢狲做啥了?你们吵架啦?”

  迎羡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 装作一脸轻松自在地耸了耸肩膀:“没有,奶奶。”

  “他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挺着急的。”

  “这样啊,”程老太太这才放松下来, 眼睛惬意眯起:“没吵架就好。”

  他们之前要离婚的传闻,恐怕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迎羡宽慰道:“您放心, 不会吵架的啦。”

  她刚想抬步过去观赏奶奶的菜园,大门口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狗吠, 以及女人的惊呼:“Yuki!”

  下一秒, 迎羡就被一只萨摩耶扑了个满怀, 惯性往后退两步,侧腰上扒拉住两只修剪过的爪子,温热湿濡的触感在腰间轻舔并且吠叫:“汪!汪!”

  大型狗狗毛绒绒的蹭着她, 可爱自来熟的如同老友见面。

  迎羡记得它,低头下意识挠了挠来者的下颚肉。

  萨摩耶的主人站定,望着一人一狗,满脸惆怅:“这见色忘友的家伙。”

  程老太太起先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抚着胸口不满:“哎哟,你们可把它牵好咯。”

  她一阵后怕道:“别再像上次一样在我的菜园里乱来。”

  “这不挺好?”姗姗来迟的男人提着精致包装的礼品踏进大门,“就当给您的菜园翻土了,不收您钱,免费的。”

  “去去去,你们这些个小猢狲。”程老太太避之不及。

  说话的男人是程邀的堂哥程颁,而女人则是他的妻子夏盈。

  萨摩耶松开迎羡,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昂起头在她的脚边欢快打转。

  她的眼睛瞬间弯成一道月牙,一扫回来时的阴霾,笑着与这对夫妇打招呼。

  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好相与的,夏盈的脸上有迎羡羡慕的酒窝,笑起来特别明显:“我们家Yuki果然还是更喜欢美女啊。”

  迎羡闻言,东张西望一番,一点不害臊地总结:“现在也只有美女在场。”

  “那一会来几个帅哥,咱们看看它到底是喜欢美女多一点,还是帅哥多一点。”夏盈接住她的话茬,俏皮地眼眸往院里张望了圈:“怎么不见你大哥大嫂他们?”

  今晚程家内部人员都要回老宅聚餐,一是为昨日喜结连理的新婚夫妻庆祝,二是趁着大家都放假好一起聚一聚。

  迎羡回:“大哥大嫂出去玩了,应该一会就回来。”

  “那你老公呢?”夏盈向她眨眨眼,打趣问。

  迎羡到现在都还不能适应“老公”这样的字眼,心里头划过抹异样:“他在房间里。”

  “他也真是的,难得出来一趟,居然不带你去逛逛?”夏盈替她抱不平。

  “我们刚逛完回来呢。”迎羡蹲下来与Yuki玩耍,惊奇地发现狗狗白绒绒的面颊有两团红色,脑袋一歪,配上它的微笑唇,瞬间萌的七荤八素。

  她被逗笑:“你给它打了腮红吗?”

  “是啊,”夏盈也蹲下来,“很可爱是不是?”

  “嗯,可爱。”迎羡忍俊不禁。

  Yuki的脑袋凑过来,想舔她的脸颊,被夏盈一把薅住了嘴巴,阻止它的轻薄:“要死啦,这家伙见人就想亲。”

  “呜呜~”Yuki满是委屈地挣扎,呜咽声从嘴间溢出。

  迎羡大笑,“我突然也想养一只了。”

  “养呗,”夏盈怂恿她,跟她道出了一二三点养狗的好处,“最重要的一点的是!它能在你和你老公吵架的时候,跳起来薅他的头毛!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条件地维护你!”

  这一点,迎羡确实更心动了,顺便还想象了下老狗贼头发被薅秃的场景,太恶搞,太不忍直视,当即咯咯咯笑的前仰后合。

  “胡说什么?”程颁放完礼品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见自家妻子的豪放言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妻有多不和睦。”

  “哎!你懂什么?”夏盈摆手,卖力地跟迎羡推销狗狗:“我就是在给弟妹科普养狗的好处,有此一狗,夫复何求?”

  迎羡觉得有趣,如果夏盈在她们寝室,绝对能和乔佳陶芋她们处成好姐妹。

  “养什么养?”在小菜园里辛勤劳作的程老太太再次直起了腰,“羡羡可别听她的,上回这狗把我的菜园造的,我还没跟它算账咧!”

  “奶奶~”夏盈这一声百转千回,为自己的小萨说好话:“人都有缺点,更何况是可爱的狗狗呢?”

  “要不……”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就按我小叔说的,让它给您翻翻土,免费的劳动力啊!”

  此话里的小叔,指她的丈夫程颁。

  两人无血缘关系,只是叫习惯了,就像迎羡偶尔会喊程邀“哥哥”一样。

  “呵,让它给我翻土?”程老太太嗤笑:“别自己把自己埋了就万事大吉了。”

  Yuki的智商遭到了质疑,听懂似的朝老太太高昂地“汪汪”两声。

  “哟,”程老太太逗它:“你还不服气呐?”

  Yuki:“汪汪汪!”

  满院子都回荡着它的叫声。

  太阳西斜,迎羡本想帮老太太一起种种小菜园,被她毫不留情摆手拒之栅栏外:“你跟他们玩去吧,我不累,我一老太婆没事就喜欢捯饬这些。”

  夏盈对此习以为常,揽住迎羡的肩膀:“奶奶就这样,这小菜园要是经过别人的手,她会没有成就感的。”

  “就你嘴贫。”程老太太向来宠溺小一辈的,松了松下巴下面系着的草帽绳,对迎羡说:“去玩吧,啊。”

  迎羡这才被Yuki揪着裤腿到边上玩去了。

  结果玩起来,比谁都嗨。

  程邀下楼时便看见了这么一幕——

  女孩奔跑在院中,身后跟着一只毛绒绒的萨摩耶,明媚的脸颊映衬晶莹的落日,长发飞扬,空气中白的晃眼的腰身纤细,一颦一笑都洋溢青春气息。

  迎羡正在和Yuki赛跑,狗狗的耳朵上夹着朵小巧的蓝色野花,随着跑动,花朵轻盈的掉落,追上迎羡时,它咬住她的裤腿往边上的花坛去,要她再给它摘一朵。

  因为跑动,她的胸口轻微起伏,拍拍它的脑袋嘀咕:“这么喜欢花啊。”

  夏盈叉着腰在檐下回:“是喜欢你给它摘的花。”

  迎羡无形之中被一人一狗撩了下,她指尖点着Yuki的耳朵:“既然这样,要不你跟了我得了?”

  Yuki“嗷呜”声,前脚离地扑到她腰间抱住她。

  迎羡回头和夏盈说:“你看它答应了。”

  夏盈觉得没爱了,佯装面如死灰质问那只色狗:“Yuki!才见几次你就叛变!”

  Yuki:“汪!”

  大有种视死如归之态。

  迎羡笑开。

  坐在檐下喝茶的程颁注意到楼梯口的程邀,拿出杯子漫不经心给他倒了杯茶:“终于舍得下来了?”

  程邀过去坐下,按了按眉心:“刚好有个翻译要做。”

  迎羡经过一下午的玩耍,中午的那些不快早就抛之脑后,程邀坐下后却没再看她,面色如常地和对面的程颁聊起了时政。

  她想主动和他说话,一时间找不到机会,只好作罢与Yuki继续玩了起来。

  夏盈不想听他们干巴巴的聊天,下场加入了迎羡。

  院里忽然起了点风,树叶沙沙作响,风清爽的拂过面庞。

  迎羡跑几步将手里的小皮球扔出去,Yuki吐着舌头屁颠屁颠地向着太阳的方向追去。

  夏盈低头看眼手表,这时候大家应该也快到了,她还记着来时和迎羡的对话,挽着她的手臂说:“你猜一会先来的是你大哥大嫂,还是佳楹和景和?”

  迎羡随口说:“大哥大嫂?”

  “那我们看看,Yuki是扑大哥还是大嫂。”

  结果是宣佳楹和程景和早到了,追了不知道多少次球,已经有些疲惫的Yuki见到佳楹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撒开腿和她扑了个满怀。

  佳楹早已习惯,程景和扶住她的腰身,将她稳在怀里,问夏盈:“它这是胖了多少?”

  “汪!”Yuki朝程景和嘹亮一声吼,撒泼地摇晃起脑袋往佳楹的怀里钻。

  夏盈摩挲着下巴:“至今没敢上称。”

  “唉,”失宠的迎羡和同样失宠的狗狗主人幽怨的看着Yuki,“果然,它只对美女感兴趣。”

  后来,迎羡、佳楹和夏盈蹲在檐下看着Yuki听见门口的动静,又兴致冲冲地冲向了大嫂,三人撑着下巴一致摇头,“这家伙怎么见一个爱一个。”

  小辈们都来齐了,就差他们父母辈的了,程老太太摘下草帽,挑了几颗新鲜的菜送到厨房。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落日不见踪影,晚霞渲染天际,月亮清浅的挂头顶,一院子人热闹非凡。

  程颁和程景和过来拉起各自的媳妇,迎羡随着她们起身的动作仰头,眼巴巴望着他们一对对琴瑟和鸣,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蹲在地上,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程邀走过来,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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